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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不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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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甯目光閃動,最終也隻歎了一聲:“明明是我來安慰你的,現在倒反過來了。”

他輕輕握着杜賢春的手放回被子裡,擔心他受傷的地方再着涼:“别想那麼多了。”

“賢春,你才十九歲……不需要總是背負那麼多。”

杜賢春卻不怎麼領會他的好心,移開視線輕“哼”了聲:“行了,少來我面前裝深沉了,你又比我大了多少?”

許甯話音一噎:“你、你——沒大沒小。”

杜賢春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半張臉都裹在裡面,終于在親近的長輩面前流露出一點少年人的靈動和任性:“少擺譜了,明天想吃酥餅還是米糕?”

許甯本來還有心再和他吵嘴兩句,聞言卻又被岔開了心思:“最近天氣逐漸冷了,要不做些吃着暖和的……?”

杜賢春點了下頭:“那晚上煨幾盅湯好了,喝着暖身子。剛好上次的排骨還有剩些,嗯……湯裡喜歡放什麼?”

許甯抿唇想了想:“……山藥?”

杜賢春:“這個沒有。”

許甯顯得有點失望:“我記得後山有種的吧……”

杜賢春:“後山的那些品類是炒菜用的,煨湯的山藥要用足夠糯的才好,要吃就隻能下山去鎮上買。”

他想到這裡,又輕歎了聲:“雖然不曾明面上說過,但從我這幾年看下來,道門的實力遠不及妖族,妖族的結界又多數是不清楚所在之地的,就算知道,也都易守難攻。”

“而橫雲山露在明面上,又在道門中居魁首之位,現如今就是衆矢之的,眼看着眼下這一輪短時間内不會止歇,下山暫時還不太方便。”

許甯眉頭緊鎖:“所以我們……”

杜賢春:“所以我們暫時買不到山藥,明天喝排骨蘿蔔湯,就這麼定了。”

許甯:“。”

許甯:“我是在關心這個嗎?”

杜賢春彎着眼睛笑了下,但這笑意也隻有片刻,眼睫垂下的一點陰影倒映在他眼裡,将本來銀璨璨的瞳色都襯得更深了幾分。

“……幸好有三年前君上那一句照拂,這些年戰事雖說還是難以避免,但看在君上的面上,終究還是不好鬧得太大,這麼些年下來,傷亡總計也沒有最初那一年的多。”

許甯看着他輕輕“啧”了聲,神情顯得有些微妙,有種自家的菜莫名其妙被人拱了的不滿感。

“咳,話雖是如此,但當時那所謂照拂,歸根結底也不過君上随口一句話罷了,你這麼……”

杜賢春:“我怎麼?”

許甯:“……”

許甯:“沒怎麼,我就是覺得你總把他想得過于好了。”

杜賢春垂眼搖了搖頭:“我知道君上是什麼樣的人。”

許甯:“那你還這麼……”

杜賢春輕輕呼出半口氣:“君上……按理來說應當歸屬上界,凡俗間發生什麼事,終究都隻是天道有常,因果輪回,無論是當年蜀地的旱災,還是如今兩族的紛争,本來都與他全無關聯。”

“隻因為他時常滞留在凡世,便總有人覺得那些扶危濟困的事情,是他本來就應該做的,但實際上對君上而言,不做才是常理,做了便是純粹出于善意。”

許甯看上去有點無奈:“你倒總是替他想得多。”

杜賢春緩緩眨了眨眼,臉頰在柔軟的被褥上蹭了蹭:“可能……他确實沒有做得盡善盡美,雖行善事也都是随性而為。”

“我也不知道究竟因為什麼,或許喜好本來也沒有什麼緣由,君上在我心裡一直是十分好的。”

杜賢春輕聲說完這一段,見許甯沉默沒有回應,又轉頭去看他的神情:“……你這是什麼眼神?”

許甯眼角一跳,不太自然地笑了兩聲:“沒什麼……咳,沒什麼。”

杜賢春轉頭輕“哼”了聲,沒有再理會他依舊有些怪異的神情。

“幸虧有君上這随口一句話,妖族究竟還是有所收斂,想來這一輪戰事至多也就持續到明年開春。”

“先等等吧,等到戰局暫緩些,我們再下山去買山藥——現在還是老實地吃蘿蔔吧。”

許甯:“……”

許甯:“……行。”

杜賢春滿意地點了下頭:“好了好了,快回去吧,要不然你兒子又該對我有意見了。”

許甯:“咳,小奉近來性子已經收斂些了,你也别總是記仇嘛。”

杜賢春應道:“好好,不記不記。”

他一句話說完,忽然又想起什麼,擡手碰了下自己肩上的傷處:“今天在陣前……他救了我一次,替我謝謝他。”

許甯大感欣慰,有心修複下他們兩個幾年如一日的緊張關系:“那個,嗯,我是說……能不能等你傷好些自己去說……?”

杜賢春:“怕他罵我。”

許甯:“……”

許甯:“那倒也是——等等,不是說好不記仇了嗎?”

杜賢春看着他的神色,沒忍住笑了聲:“我本來就沒什麼好記的,隻是怕他又覺得我不安好心。”

他從被褥下探出手,輕輕拍了拍許甯的手背:“師父——就再幫我這一回好不好?等我明天從陣上回來,立刻就給你煨湯。”

許甯:“行行行,那個臭小子,我……”

他話說到一半,忽然又反應過來:“你明天還打算上陣?之前受的傷都還沒好,就又添了新的,本來今天都不該讓你來,明天——”

“師父,”杜賢春輕聲打斷他的話,看着他搖了搖頭,“我必須上陣。”

“戰局瞬息萬變,合适的符印陣型也就時時随之而變,如若我不上陣,橫雲的勝算又要少上幾分。”

他不動聲色地撐了下自己的後腰,那裡的傷還沒有見好:“昨日他們有意傷我,想來就是為了今日突襲,叫我無力再上陣……若我明日不去,師弟師妹們如何能抵擋得住?”

許甯幾次欲言又止,但也知道勸不動他,最終還是沒有再多說。

他輕歎了聲,将放在榻邊小幾上的兩封信拿來遞了過去:“這是百草送來給你的,當時看你還沒醒,就托我轉交了。”

雖然下山去買菜不容易,但與外界通信還是可行的。

與杜賢春有聯絡的人和妖并不算少,但是由常百草轉交的,便隻有狐族的九叔叔和常南星。

狐族結界的入口設在都城,朝廷九州不涉兩族争鬥,也就使狐族免受道門襲擾,狐族現任的統領似乎也很明白些是非,不願族人參與進這争鬥中來。

也正因如此,兩族之戰起始數年,狐族結界中的日子卻一直過得還算安閑平穩,來的信中寫的也多是些日常見聞。

杜賢春一手攬了橫雲的局勢在肩上,自己的傷情和辛苦也都默默吞進腹中,從來也不曾告訴給他們知道過。

但他們偶爾還是會從常百草口中探出點消息,對他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珍重自身。

這一回顯然也逃不過。

杜賢春倚着枕頭看完了滿滿幾張紙的叮囑,又一次意識到九叔叔和常南星定然是認識,兩個人得到的消息都是同一手的,甚至連叮囑的話術都差不多。

想來也真是趕巧,他在狐族熟識的人統共就那麼幾個,竟然還有兩個是相互認識的……

“賢春,”許甯的聲音聽起來很無奈,“你又在亂想些什麼。”

他從背面戳了戳那一沓紙頁:“叫你好好休息,好好愛惜自己,你就不能多仔細看看?”

杜賢春動作一頓:“你怎麼知道這……”

許甯:“我怎麼知道,給你這人寫信,還能寫些什麼别的?”

他頭疼地揉了下眉心,又想起來另一件事:“哦對了,前廳裡還有客人等着,想來見你的,我看你睡着,就先攔下了。”

杜賢春:“客人?這時候怎麼還會有人上山?”

許甯:“是藏真寺的懷心大師,藏真寺素來不涉紛争,橫雲和妖族自然也都沒有阻攔他們的理由。”

許甯:“不過話雖如此說,眼下戰事當前,橫雲本沒有理由放大師上山……隻是我想着你小時候在寺中長大,想來和大師也是相識,就私下做主……”

杜賢春抿唇笑了下:“确實是舊識,我出去見一見懷心師……懷心大師。”

見他掀開被子想起來,許甯又按住他:“我喚大師進來,你們在這裡說便可。”

杜賢春猶豫一瞬,最終還是沒有再逞強,隻撐着坐直了些。

許甯推門走出去,過不多久門再打開,進來的人就換成了懷心。

自從十多年前懷真坐化後,他的師弟懷心就接了他的位子,成了藏真寺下一任的住持。

藏真寺與賢春山相距不遠,杜賢春待在賢春山那幾年,還時常回寺裡小住幾日,等到他十二歲拜入橫雲,隔一陣才能回山上待幾天,也就不曾再回去過寺裡了。

七年不見,懷心的模樣與記憶中依舊相差不大。

他似乎并沒有将此回上山當作是一次正式的拜會,隻穿着寺裡平常的僧衣,持着佛珠的手上還坐着一隻異瞳的白貓,肩上則停着一隻雀鳥。

外邊的風雨從門縫裡灌進來一點,室内一盞燈火昏黃搖晃,仿佛還是十多年前藏真寺僧舍裡的燈火。

杜賢春一時有些失神,懷心一打眼看到他,也是有片刻的怔愣。

懷心目光微動,張了張口又閉上,最後隻是輕聲喚了句:“小施主。”

杜賢春也跟着回過神來,朝他點頭一禮:“……懷心大師。”

懷心看着他蒼白的面色,輕歎着打了句佛偈,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麼,他身上攜着的兩隻小妖就争先恐後地化了人形,一眨眼便撲到了榻前。

“……真真。”

白貓雙手握着杜賢春的手:“跟我們回去吧。”

杜賢春乍一聽到這稱呼,莫名地眼眶一酸,但還是沒有回應這句話。

鳥妖用掌心貼了貼他覆着一層薄汗的前額,輕聲問:“疼嗎……?”

杜賢春抿唇笑了下,搖了搖頭:“這都快好了,不疼。”

鳥妖看着他的樣子,心疼得忍不住眨眼掉了滴淚。

從前的妙真不說嬌生慣養,但至少也是被大家一道愛護着長大的,誰料到這麼些年不見,竟已經成了在橫雲乃至獨當一面的師兄。

道門仰仗他的能力,妖族懼他卻又敬他,賢春閣下上陣少有敗局,這讓他們不想在戰場上看到他,賢春閣下不殺降俘,這又讓他們渴盼在戰場上看到他。

橫雲首徒的名聲傳遍天下十三州,卻少有人知道他在背後受了多少傷。

杜賢春明白了他們的來意,又轉頭看向一旁的懷心。

懷心撚着佛珠歎了一聲,在他的目光裡輕輕點了點頭。

杜賢春垂下眼睫,在衣袖裡撚了撚串在自己手腕上的那顆菩提子,緩慢但堅定地拂開了貓妖握着他的手。

“兩族……大災當前,如若連我都避世不出,這天下人又該如何?”

懷心與他對視片刻,開口道:“老衲為小施主算過一卦,如若不走,必有災劫。”

“……和我們回去藏真寺吧,藏真寺不入兩族紛争,或許能護得住你。”

杜賢春緩緩眨了下眼:“是這天下的災劫,還是我一人的災劫?”

懷心沒有立刻回答,但杜賢春已經從他的沉默的目光中得到了答案。

他像是放下心似的呼出一口氣,彎着眼睛笑了下,輕聲道:“我知道了。”

懷心看着他的神情,便明白了他的心意。

“周朝元年天梯崩毀,自從那一刻起,妖族與道門都注定要有一場大災。”

“藏真寺勢單力薄,隻能盡力護住九州尋常百姓,實在無力參與進兩族紛争,但是無論是老衲,還是藏真寺的諸位僧人,還是這些年寺中收留的小妖,都也還是希望能……”

他一句話未說完便又頓住,輕歎一聲道:“也罷,既然小施主心意已決,老衲便先行告辭了。”

兩個小妖看他不再堅持,一時也有些心急,圍在榻前又繼續勸了幾句,見杜賢春依舊沒有改換決定的意思,念及橫雲究竟不是他們應當久留的地方,也隻能起身跟着懷心離開。

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露出橫雲山夜裡雨幕下的山色。

秋雨被風斜斜吹進屋内,懷心才剛一步踏出門外,就聽到杜賢春忽然開口喚了一句:“師叔——”

他以為杜賢春回心轉意,然而才剛轉回身來,便聽他道:“出家人問卦蔔算,有違戒律。”

杜賢春正對上他的目光,眼裡淺淺的亮銀倒映出燭火的一點輝光:“況且以我的命格,蔔我的命必然有損自身。”

“……我身入戰局的那一天開始,就沒有想過能夠全身而退。”

懷心安撫地順了順懷裡白貓的毛,也不再多勸他。

“之前師兄曾和我說,你身上雖同時有着道門的化物骨和佛門的金相骨,卻不适合修佛。”

“但如今看來,即使是已經坐化的聖賢,或許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

他鄭重地低頭行了個佛禮,話音裹在滿山的風雨聲中,含着一股柔和的笑意和歎息。

“真真,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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