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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49 斯圖加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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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算了,應該算了。

家裡那些腌臜事,就算她遠離了那裡,也很容易想象得到。

雖然都來自湘省,但她的經曆和好友段思捷簡直天差地别。對比于段思捷是省會城市中産家庭的獨女,集萬千寵愛與父母期待長大,沈諾儀的家庭簡直是破碎不堪。

她出生于湘西的一個小村莊,窮到底掉但堅持着重男輕女的頑固不化傳統。她作為次女出生後引發了全家人的衆怒,父親是個爛人酒鬼,平時在外不見人,喝了酒就回家打罵母親和女兒們,連當時還小的沈諾儀都沒放過。姐姐勸母親離婚,但總是沒能勸動。姐姐比小諾儀大了十二歲,在沈諾儀三歲那年,姐姐考到了長沙市内有名的高中,拿到了資助名額,從這個家裡遠走高飛。

後來也不知道還是個高中生的姐姐是什麼渠道認識了長沙市體操隊的教練,懇求她到自己家裡去看看妹妹,四歲的小諾儀上蹿下跳,尤其喜愛在河邊的橫木架子上走獨木橋。孩子天真又活潑,卻因為營養不良比其他小孩矮上不少,身上也有不少淤青。

教練一路上聽着身邊這個高中女生介紹了家裡情況,此刻看見真實情況還是有點不可思議。她考驗了一下沈諾儀的身體條件,發現她會倒立也會翻跟頭,動作不太标準,因為基本是靠看着大孩子自己學的。但是身體條件和平衡能力都格外出衆,她一眼就看出來,這個來自窮鄉僻壤的窮苦家庭小孩,竟然是個難得的天才。

姐姐強硬地逼迫母親讓步,說你别想讓諾諾和你一樣一輩子待在這個生不如死的監獄。

市隊的體操教練答應讓沈諾儀去長沙訓練,母親看上去并不情願,姐姐承諾她會勤工儉學給妹妹交上訓練費。但在走之前,母親把自己幾乎全部的嫁妝錢塞給了小女兒。

後來呢,沈諾儀臨走前的那一晚母親和短暫回家的姐姐被酗酒歸來的爸爸毒打,殘暴的父親禁止她們把沈諾儀送去外地。摔碎的瓷片劃傷了姐姐的手臂和媽媽的後背,母親被打斷了肋骨站不起來,四歲的小女兒哭着跑出門,找了還在村裡的教練阿姨,央求她救救媽媽和姐姐。

教練幫她報了警,警察和救護車連夜把傷者送進醫院,教練幫她們墊了醫藥費,連夜帶走了沈諾儀。

後來她走上體操這條路,但似乎也隻剩下這條路。她比别的同齡小孩都要努力,不光是為了自己。她知道姐姐在兼顧學業的同時起早貪黑打工賺錢,給她交了每年的訓練費用,她也知道母親可能還在家裡替兩個逃出生天的女兒承受着日複一日的毒打。

所以她隻有努力,不出成績的話對不起在她身後為她撐起一片天的母親和姐姐。

去年世錦賽她在南甯獲得了非常好的成績,團體和個人兩個世界冠軍,圓了她自己的大半夢想。那時隊友們的家人都在現場觀賽,她其實無比希望母親和姐姐也能親眼見證她的榮耀。但理智也告訴她很難,姐姐大學畢業後在上海一家互聯網公司工作,加班日日不歇。而母親,她想走出那個村子都很難。

她把獎金和工資盡數攢下,和姐姐商量好要一起攢錢在上海買房,把媽媽偷偷接出來。

她現在是世界冠軍了,幾乎是整個村子的名人。父親現在借着她的名氣趾高氣昂地在村子裡呼風喚雨,母親受的罪也少一些。

而最可笑的是,去年世錦賽之後她回家,她被頭一次允許進入家族祠堂祭拜,仿佛那是什麼無比尊貴的殿堂。沈諾儀當時隻冷笑了一聲,打量了兩眼那個破敗腐朽的地方,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諾儀躺在床上,難得的清閑時光裡控制不住胡思亂想,她把這些年的事全都走馬燈一樣過了一遍。

“諾儀?”

清脆的呼喚叫醒了她,段思捷站在門口。

沈諾儀躺着招手讓她進來。

“我說你怎麼個情況。”段思捷風風火火,“怎麼現在這麼嚴重了?早知道當時全錦賽就不該支持你上滿難度,那時候腳就不好了還硬傷!”

沈諾儀坐起來笑着看她咋呼又鬧騰,剛剛想起家事的那些郁悶情緒忽然被沖刷幹淨了。

“怎麼辦,你比不了世錦賽了。”段思捷反倒把自己陷入了失落的情緒,“星星估計也不能比世錦賽了,你們一個個的都怎麼回事啊!”

“那誰能想到呢。”沈諾儀坐在床邊晃腿,伸着胳膊摟住她,“那隻有靠你咯,團體、個人,你最好都拿回來。”

段思捷更加沮喪了,她在沈諾儀面前從來不裝模作樣,格外坦誠:“我都不一定能上的了呢。我最近的狀态調整得可真是,呵呵,越來越差了。”

段思捷在全錦賽時期遭遇了技術和心态的雙重失衡,狀态差到谷底。那幾乎是她整個體操生涯裡遭到的前所未有的重創。雖然後來在父母、教練以及朋友的安慰下把心态調整到平常狀态,可技術方面突然出現的問題沒有那麼好解決。

她的身體并沒有明顯的生病征兆,但原本的技術卻突然适應不了了,身體肌肉記憶好像也不太好使,按照常說的,這就是“跑範兒”了。回到北京後鄧卓讓她先休息了幾天,之後繼續訓練比全錦賽階段要好上一點,但在平衡木和自由操兩項上有幾個動作依然成功率很低。這也沒辦法,必須繼續練。

“跑範兒”這種問題,無論是狀态瓶頸還是突發狀況,都需要足夠多的經驗和實力積累進行突破和适應。段思捷目前隻能重新進行身體機能和技術的适應,這個過程很慢也很難,遠遠沒能到達她的正常狀态。

“算了,不說我了。”段思捷打起精神,“你明天就要去醫院嗎,要不要我和鄧導請假陪你去?反正我最近任務量也不大。你總不能自己一個人吧!”

“你給我好好訓練吧。”沈諾儀一記眼刀,“隊醫陪我去,你好好準備世錦賽。”

段思捷頓了一下:“那你自己保重。你去年世錦賽和今年世界杯、全錦賽的成績都足夠好,不用太擔心了,好好恢複就沒什麼問題。”

段思捷有點難為情,她平常說話本來就直爽,也從來不是什麼溫柔的人。毒舌和插科打诨是她擅長的方式,真的要說點真心話安慰别人反而有點難了。

沈諾儀聽出來了,笑着推她:“煽不了情别硬來啊。”

但段思捷還是開口:“反正我相信你一定能去明年奧運的。我一直覺得你是我認識的最厲害的人,你不拿奧運冠軍,那就沒人可以拿到了。”

沈諾儀愣了下,有點意外。她突然笑出聲:“你來真的?我們思捷什麼時候會安慰人了?”

但不得不說,段思捷的安慰她聽了極其受用,心境都開闊了不少。

她們從小就在一個隊伍裡,段思捷和沈諾儀并稱天才雙子星,但一直以來段思捷才是那個被教練認可為天賦更高、能力更出衆的那個。作為全能選手的段思捷受到的重視程度和誇獎認可更多,她總會被認為能夠完成更高的難度,是雙子星裡更閃耀的那一個。

她們是最好的朋友,但也一直是競争對手。沈諾儀不會嫉妒段思捷,但會難以抑制地感到自卑。

曾經尚未嶄露頭角的沈諾儀,在雙子星的光芒下主動暗淡了屬于自己的光輝。當時她隻有平衡木是強項,也覺得自己也就這樣了。在那個時候,她習慣性地認為自己比别人弱,在剛剛進入國家隊的時候她還曾在教練面前懷疑和自嘲過自己的能力。

可今天段思捷告訴她,她覺得自己是最厲害的人。

她覺得意外,覺得驚訝,更覺得驚喜和釋然。

來自最好朋友的信任和真心認可是最大的鼓勵,對于面對傷病困擾的她而言是一株救命稻草。

主要是段思捷平常确實很少說好聽的話去安慰别人,以前沈諾儀或者其他朋友遇到困難,段思捷倒是會陪着坐在身邊,可往往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更别說勸一勸别人了。

這段低谷的經曆也許讓段思捷各方面都成長了不少。

“我沒關系的,我也不缺這次的大賽經驗了。”沈諾儀坦然道,“就和去年的小蕊姐一樣嘛,受傷了治療再恢複,沒什麼大不了的。”

沈諾儀有種曆經苦難之後的堅毅和成熟,她隻相信自己的能力。受傷手術錯過世錦賽,在接受既定結果之後她并沒有覺得難以忍受的痛苦和難過。雖然難免有點焦慮,但也沒有崩潰,情緒穩定地接受了現實。她知道自己之後肯定會恢複,并對自己參加奧運有足夠的信心,那麼錯過這次世錦賽就變得不那麼重要,治好自己才是首要任務。

這是基于她對自己實力與能力的絕對自信而誕生的坦然與穩定。

“我和星星都沒在,你可要和湘湘小安她們好好相處。”沈諾儀知道全錦賽那時候段思捷和林安的矛盾,“你那張嘴,該說的不該說的,自己先在腦子裡想一想。”

“會的啦,我回來的時候就和小安道歉了。那時候是我不對。”提起這事段思捷有點羞愧地低了頭,“幸好小安原諒我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過去的就過去吧,思捷。”沈諾儀與她對視,眼神一掃陰霾,恢複和一如往常的清澈。

她既說自己,亦對好友:“你恢複狀态,我養傷,我們一定都可以重新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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