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上滿難度，7.7的高低杠成套，但她找回了當時的感覺。

第二次隊測計分和積分結果都出的很快。季湘如願以償拿回了她的第一，姚晴靠着穩定的發揮和四項均衡的難度獲得第二，林安高平同時獲得第一名，并且二拖二，把自己帶到了全能第三位。段思捷和沈諾儀比較可惜，分别在平衡木和高低杠上出現了比較大的失誤，一個是扶木一個是松腰斷連接，分别拿到第四和第六。安瀾排名第五，但明顯她的傷病還是對她有比較大的影響。

結果出來後，教練組從樓上辦公室裡也出現了。他們所有人都面容嚴肅，讓剛剛結束的隊測的輕松氛圍一下子又變得死氣沉沉了。

周應天一聲令下：“女隊全員，現在上樓，到會議室開會！”

這氛圍太詭異，上樓的幾步路她們忍不住小聲交談。

“今天到底怎麼了？”喬奕星拿了跳馬第一自由操第二，這會一陣輕松，“教練組怎麼一個個都跟要宣布誰的死訊一樣？”

“誰知道？奇奇怪怪的。”段思捷說。

沈諾儀沒說話，目光反複從季湘和林安身上掃過。她敏感且聰明，早猜到了，隻有這兩個人估計是知道内情。而且她從昨晚季湘種種奇怪表現和今天林安不同尋常的情感狀态推斷，這事大概率還和她有關。

沈諾儀心髒怦怦跳：到底怎麼了？

楚莉一臉冷笑着跟在後面，她壓抑不住自己勝利的笑容。她猜想，她即将聽到一個令她興奮到好幾天都睡不着覺的結果。

·

“昨天，我們的隊伍裡面發生非常駭人聽聞的事情。我們無法想象，這支隊伍裡竟然出現了給隊友下違禁藥的惡劣事件。這件事讓教練組和整個體操中心異常震驚。”周應天站在主位，沒有寒暄，直入主題。

在場的姑娘們聽得都呆住了。

沈諾儀瞬間回頭看向林安和季湘。到現在，林安想要告訴她什麼事情已經不言而喻了。

以及昨晚那瓶牛奶，是了，就是那瓶牛奶。

不需要說明，不需要其他人再來解讀。她明白，這下藥的對象就是她。

“我們食堂、更衣室門口、快遞站以及女隊寝室走廊的監控視頻，進行了液體化驗和指紋，證據确鑿，鎖定了投放違禁藥物的人。”周應天神色嚴肅，語氣嚴厲。

“程導，您來說吧。”

程雙長歎一口氣，在每個人臉上掃過一圈。

大家大氣不敢出。

誰都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但這種事情确實太超過她們能夠想象的範圍，很多人還沒反應過來，這種隻會在電視劇甚至小說中上演的事情，真的在她們身邊發生了。

這實在太令人愕然。

“楚莉。你違反規則，利用違禁藥物企圖陷害隊友。很遺憾，我們已經掌握了全部的證據。下面宣布對你的處罰。”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坐在長桌末尾的女孩身上。包括楚莉本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其他人的眼裡，有震驚，有憤怒，但楚莉有的隻是不解。

為什麼會失敗？這和她預想的不一樣，到底是哪裡出的問題？

“國家隊隊員楚莉，所做行為嚴重違反隊伍規則和紀律，并且險些造成嚴重後果，情節嚴重，态度惡劣。現在，體操中心及女隊全體教練組做出如下處理結果。涉事隊員楚莉，全隊及全國體操隊通報批評、并給予開除奧運集訓名單、開除國家隊處分。”

全員震動。

“所以，是給誰下的藥？”喬奕星的腦子被這一場半小時的短會給震得懵了，信息量實在太大，她沒有反應過來。

為了保護受害者，教練組沒有透露到底誰是被下藥的對象。隻是在後半程會議反複強調這種事情的嚴重性并且提醒大家注意旁人給的食物和飲品要小心，在奧運會前要注意保護自身安全。

沒有明說，但大家心裡各有猜測。

會後黃芸偷偷和沈諾儀說讓她單獨留下。

段思捷看着走向林安和季湘的沈諾儀，心裡頓時有了大緻想法。

她拉着喬奕星離開：“不知道，行了。反正不是給你，别管了啊。”

“小安，湘湘。”沈諾儀在林安和季湘面前站定。

雙方對視，沉默半晌。

都是聰明人，彼此都知道對方想說什麼。

沈諾儀還是先開了口：“是那瓶牛奶嗎？”

林安深吸一口氣，最終點了點頭。

“怎麼發現的？”

“昨天，我們結束訓練吃飯，發現鑰匙沒帶回到更衣室。撞見楚莉在藏牛奶瓶。不過當時隻是覺得不對勁而已。之後回到宿舍，湘湘看見你的桌上放着牛奶，覺得奇怪。所以我們把它拿走了，試了一下瓶口是開的。以防萬一，我們以丢東西為由去看了保衛室的女隊監控，發現是楚莉把它放在你屋裡的。”

“我們猜測估計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直接拿給黃導和顧導了。他們一聽，就直接把這瓶東西拿去隊醫室化驗了。接下來的調查，就是教練組做的了。”

沈諾儀眼眸垂着，沒有看她們，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沉默了一會後，她緊緊地、依賴地抱住了眼前這兩個人。

“謝謝。謝謝你們。”

她聲音哽咽，眼眶發紅。如果不是季湘發現這瓶牛奶的反常，不是她們兩個人警惕性高聯想到了可能出現的危險，又去找了證據。就算她沒有喝掉這瓶牛奶，也很有可能因為被誣告陷害而無緣奧運賽場。

哪一種情況最終導緻的結果都可以讓她所有的努力功虧一篑，都會讓她萬劫不複。

這足夠讓人心驚膽戰。

沈諾儀渾身發抖，她在害怕。

“真的謝謝。”

“這件事，别忘心裡去。”季湘撫了撫沈諾儀的衣領，輕聲說，“她是嫉妒你，都是她的錯。現在這件事過去了，一切都還好，什麼都沒有發生，這是個幸運的結果。”

沈諾儀勉強笑了笑：“我當然知道。放心吧，我不會耽誤訓練和比賽的。”

然而這件事對當事人而言并沒有那麼容易翻篇。

那天會後，教練組找到沈諾儀單獨談話，其實也沒說别的，講了一下前因後果，然後提醒沈諾儀注意防範。

楚莉被處理了。

那天她的哭聲響徹整個體操場館，程雙的那一句：“我對你太失望了！”同樣成為那天值得銘記的一筆。

這個一手把楚莉拉扯成單項黑馬的教練，曾經為了她的名額甚至做出協同省隊讓其他隊員讓賽的決定，在此時此刻出離憤怒。旁人不知程雙是為了這個潛在的金牌可惜，還是為了自己的隊員人品不佳，變成這副樣子而感到難過和失望。

又興許二者都有，但隻有程雙自己明白了。

至于楚莉自己可曾後悔過，或者說她的眼淚是對自己行為導緻的結果感到難過，還是也曾出現過對沈諾儀的一點歉意，都随着她的離開，不再被人知曉。

整個體操隊也因為這件事情炸鍋了。

興奮劑、惡意下藥、陷害，這件事的影響力、戲劇性和讨論度都出乎意料地強大，甚至傳到同樣在基地訓練的其他隊伍耳朵裡。就連隔着大半個北京城的林揚不知道什麼時候聽到這件事，還焦急地打電話問林安是否受到影響。

雖然作為醜聞，這件事不曾對外曝光，但此後數天甚至持續到奧運，這個話題都是體操隊最大的談資。

但聽在沈諾儀耳朵裡，卻絕對沒有旁人一兩句話概述的那樣輕描淡寫的輕松。

這件事說過去，也算是過去了。畢竟最大的惡人被處理，也沒有人受到實質的傷害。

她卻在反複地後怕。

雖然女隊沒有公布受害人，但沈諾儀的親密好友們是知道這件事的。沈諾儀本來是一個人住在姚晴和莫蕊兒宿舍套間裡的次卧，出事之後，段思捷讓喬奕星和沈諾儀對調宿舍，她一直陪着沈諾儀。

喬奕星終于知道這其中的所有起因經過，很果斷地同意了這個決定。

沈諾儀和往常一樣照常訓練，并且依舊和大家說說笑笑，但是與其親近的朋友們都看得出來，她的狀态并不好。閑暇時間很多時候她的注意力并沒有集中，隻不過僞裝出歡笑的樣子讓一切看起來都好。段思捷和她同住後甚至發現，一直睡眠很好的沈諾儀，最近開始頻繁地失眠、三天兩頭地做噩夢。

然而，第三次積分的測驗，也是所謂的團體配合訓練，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