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說這個，”杭璇搖頭，停下動作擡眼看向林煦眼睛，“他打你的時候，很痛吧？”

女孩細長的睫毛輕顫，眼中的水霧尚未褪盡，頂燈之下，原本就靈動的眼神此刻更加明亮，流露出自己都沒注意到的不加掩飾的心疼。

林煦心髒不自覺一顫，半握的右手不自覺握緊，好像這麼被打一次也不虧。

“沒有，那時候反而沒想那麼多，一點感覺也沒有。”這是實話。

近在咫尺的唇角略微上揚，他在笑？這個認知讓杭璇一愣，手中的棉簽差點滑落，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胸腔裡蔓延。

“你和白露姐姐關系很好吧？”杭璇說出口就後悔了，她不該這麼問的。

“是還不錯，我們是大學同學，研究生雖然不是同一個導師，關系也還好，但是畢業後一直沒什麼聯系。”

林煦的語氣已經恢複往常的沉靜自如，光聽聲音，完全難以想象他剛才在和人打架，還幾乎打赢了。

“難怪剛剛你會為她打架……”杭璇将棉簽扔進垃圾桶，借機低頭掩飾自己無來由的失落。

“我不是為了她，是為了——”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是為了什麼？”

杭璇說着換了根棉簽，轉蹲為站，強打精神為林煦清理眼下的劃痕。

“是為了你。”

棉簽應聲落地，發出一聲細響，而後是滾動的動靜。

若不是林煦直直的目光無法忽視，杭璇都要以為自己幻聽了。她急忙蹲下身，撿起剛好被垃圾桶攔截的棉簽丢入，從茶幾上抽出一張濕紙巾擦手消毒。

“林律師，這時候就别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陳堯再怎麼過分，離婚也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我不會去幹涉。”林煦緊盯着目光躲閃的女孩，“陳堯的話對你不尊重，我才動手的。”

不尊重？

杭璇花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林煦說的“不尊重的話”是指哪句。

“那是他生氣亂說的，我沒放在心上。”

“那也不行。”出乎杭璇意料，林煦的語氣強硬非常，難得聽見他對自己用這種語氣，杭璇忍不住看向他，恰好對上一道無比認真的視線。

“很多時候流言就是這麼起來的，有時候它帶來的傷害遠比身體上的傷害來得深刻，我不想這樣的事發生在你身上。”

呼吸在一瞬間停滞，杭璇腦海一片空白，而後無數混亂又模糊的場景和人物争先恐後蜂擁而入，鼻頭一陣發酸，眼眶中的溫熱不受控制将要溢出。

在眼淚滿出前，杭璇轉回頭，恰好趕上最先掉落的眼淚。

為什麼她沒有早點認識他？如果是他，那些流言是不是根本沒有傳播的機會？

“你怎麼了？”

“沒怎麼。”杭璇努力不讓自己聽起來有什麼異常，背對他将眼淚抹去。

“林煦，我給你拿了個冰袋，你——”梁博利一進門就注意到屋裡氣氛不對勁，自己進來的好像不是時候，對上林煦略帶不滿的目光隻得讪讪一笑，将冰袋遞了過去，“你用冰袋在臉上敷一敷，省的腫起來，你這張臉現在可不能破相。”

最後半句意有所指，兩人心照不宣。

“行，我不打擾你們了，”梁博利迅速告别，笑着向杭璇叮囑，“辛苦你了杭璇，給他清理傷口仔細點。”

“嗯，我會的，梁律師放心吧。”

這一小插曲令杭璇從情緒中緩過勁，繼續為林煦清理剩餘傷口。林煦敏銳地注意到女孩眼眶還有些紅色未褪去，想起女孩适才的掩飾，思索再三還是把疑問放回心底，轉而說道：“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不要擋我前面，保護好自己要緊。”

“不行。”

“再怎麼說我是男人，比你更能應付這種情況，你要是受傷了怎麼辦？”

杭璇擦拭傷口的動作放緩，眼下這道的紅痕是那麼突兀，仍是搖頭。

“那也不行，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被打，上次是在外面，而且對方有刀，我怕我給你添亂，這次不一樣。”

“而且江助理給的助理工作注意事項裡寫了，遇到危險，助理要保護律師。”

林煦一愣：“江洋真這麼寫的？”

“不是江助理寫的，是我馬上要加的。”

林煦一怔，随後一笑。

“那我也加一條，遇到危險，助理必須先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