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撫上書脊的指尖停下,低頭對上杭璇的目光,一片坦然,舉重若輕。
“你那位同學和我說的。”
“鄭一晨?”
“嗯。”林煦笑着閉了閉眼,點頭承認。
“你什麼時候和她這麼熟了?”
“沒有,是我向她求教怎麼投你所好,你放心,我沒有教她滿文。”
男人的目光實在太過溫柔缱绻,杭璇心底不由自主觸動了一下,慌忙躲閃,她不能再看下去了。
杭璇假裝随意取下其中一冊檔案:“誰問你這個了?你愛教誰教誰。”
耳邊傳來男人的輕笑:“我隻愛教你。”
杭璇漲紅了臉,翻開書頁,目光掃過頁面下方的滿文腳注:“已經不用你教了,我現在掌握得很好。”
杭璇說着走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她确實掌握得很好,對于這一點,在香港的時候就備受稱贊。每當這時候,她就會不由自主想起林煦,想起他深入淺出的講解,進而想起那段平淡又閑适的日子,現在林煦就在身邊,她卻不知如何是好了。
在香港的時候……杭璇胡亂翻了幾頁,記起岑言鈞說的,那天晚上,他在。她回來後問過岑言鈞那天晚上的事,但對方一聽到這個就轉移話題,這不是岑言鈞的一貫作風。
書上密密麻麻的字已經無法入腦,杭璇擡頭看向立在書架前的林煦,他捧着書,低頭看着,然後輕輕翻過一頁。
他居然看進去了?
杭璇心底莫名有些煩躁,難道從頭到尾隻是她一人的兵荒馬亂?
“你再盯着我看,我就要以為你接受我了。”林煦說着擡眼對上杭璇的視線,勾了勾唇角。
原來他注意到了?
杭璇呆楞了一瞬,而後頂着林煦的目光,鼓起勇氣道:“我哥說,那天晚上,我喝醉的時候,你也在。”
她果然不記得了,林煦心裡此前的猜測得到了印證,不然她不會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他。林煦墨色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又被迅速掩去。
“是的,我在。”
“所以是你先到的……那之後呢?有發生什麼事嗎?”杭璇皺着眉,努力在那天晚上的記憶中搜尋。
“當然有,”林煦合上手中的書,“你不記得了嗎?”
雖然不甘心,杭璇卻也隻得搖頭:“我隻記得好像确實看到你了,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林煦歎了口氣,将書塞回書架:“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
杭璇心裡沒底,她也希望沒發生什麼,岑言鈞臨行前告訴自己這個隻是為了推自己一把,但他對當天事情的緘口實在惹人懷疑。既然他不說,她又不可能去問楊嘉瀚,那隻能問問當天的另一位當事人了。
“是什麼重要的事嗎?不是的話就算了。”
“重要的,非常重要。”
林煦話接得很快,沒有絲毫遲疑。杭璇一怔,愣愣看着林煦走到自己身前,而後雙手搭在沙發兩側,俯身直視着她。
頂燈照耀下,林煦的影子籠罩着她,但她還是看清了,林煦長長的眼睫随着眨眼一顫一顫,他烏黑的瞳孔裡清晰地映着自己,那股清冽又溫暖的松香似乎濃重起來。嗅覺記憶觸發,那晚她也聞到了這個味道,那晚的距離好像也是這麼近。
她忽然不想知道那晚發生什麼了。
杭璇偏過腦袋,身子向後靠,在有限的空間内竭力遠離林煦的氣息:“你擋光了。”
言下之意是讓他走開。
林煦沒有再靠近,也沒有離開。
“那天晚上,我們之間的距離可比現在還近。”似是感受到她的躲避,林煦的聲音莫名聽起來有些委屈。
“啊?”杭璇猛地擡頭,再次撞入對方深邃的雙眸。
潛藏在棉拖裡的雙腳不自覺抓地,搭在書封面上的雙手也不自覺攥緊,杭璇覺得自己的心下一秒就要跳出來了。
笃笃——
輕柔的敲門聲拯救了她。
杭璇趁林煦不備掰開他的手起身走向房門,是她媽。
“兩個人聊天的時候吃點水果。”岑令雅将果盤遞給杭璇後才發現女兒神色似乎有些不對,雙頰紅得和蘋果似的,“你怎麼了?臉這麼紅?”
“沒怎麼,可能是暖氣太熱了。”杭璇說着就和岑令雅道别關上了門。
杭璇長舒了一口氣,端着果盤走向書桌,試圖跳過剛才的話題:“你來吃點水果吧。”
這次,上天沒有如她所願。
“杭璇,你喝醉的時候可比現在坦誠多了。”
剛拿起的車厘子應聲落地,落在實木地闆上發出一聲悶響。
林煦蹲身撿起滾到腳邊的車厘子,邁步走至杭璇身邊,将車厘子輕輕扔進桌邊的垃圾桶。
“那天晚上,”林煦頓了頓,似是在回味那天的情景,“那天晚上,你對我表白了,你說你很想我。”
林煦擡手輕輕拉過杭璇半轉的身子,讓她無處躲藏,低頭湊近。
“那天晚上,你主動抱了我,拉着我的手不放。”
“那天晚上,是我抱你上樓回的房間。”
“杭璇,你現在還喜歡我,你一直喜歡我。”
“承認吧,你該坦誠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