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暗夜裡航行,機上燈光紛紛落下,一片靜谧。
前排的周應淮回過頭,朝斜後方看去。
昏暗的機艙裡,小情侶手牽手,頭靠肩,阖眸沉睡,男俊女美,無比般配。
可這般配落在眼裡,莫名刺目。
胸口也一陣說不出的悶堵,像是碾了無數片苦檸檬,既酸且澀。
照理說,人家是情侶,他個前男友也沒資格酸。
但國内每年發往西葡的團那麼多,他們偏偏報了同一個團,這算不算……緣分?
或許,這是老天爺的安排。
何況她隻是談個戀愛,又不是不能分手。
就算結婚了,也能離婚……
這念頭乍一冒出,周應淮不禁擰起眉。
和前女友久别重逢第一天,他竟道德敗壞到想當小三?
真是瘋了。
壓下心底那份燥意,他收回視線,拉下頭頂的眼罩,靠着U形枕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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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時間清晨8點05,航班順利抵達馬德裡的巴拉哈斯機場。
早餐是在飛機上解決,奶酪、面包、酸奶、水果和一份蔬菜沙拉。
乘客們井然有序地下了飛機,林青妤和陸修澤到達團友集合點時,梁導正和團裡兩對夫妻聊着。
團裡都是成雙結對的,唯獨周應淮一人。
隻見他脖子上挂着個淺灰色U形枕,懶散地靠在牆邊,半眯着眼,額發也有些亂糟糟,乍一看,活像隻被揉得炸毛的緬因貓,渾身都散發着一種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林青妤隻瞥一眼,就猜到他昨晚沒睡好。
這家夥瞧着高冷,但有起床氣。
沒睡足的話,就是這副别人欠他八百萬的臭臉。
從前在一起時,她有一回早起吵醒了他,被他撈了回來親了好久,又箍在懷裡不讓走,直到這大少爺睡足了,才神清氣爽放開她。
那時候年幼無知,又愛看一些霸總小說,隻覺得哇塞,好霸道好喜歡。
現在再想……
林青妤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就不該看那些,把腦子看壞了吧!
“是冷嗎?”
身旁的陸修澤垂下眸。
林青妤讪笑,“還好。”
陸修澤從包裡拿出圍巾,給她披上:“西班牙雖然比國内暖和些,但早晚還是有些涼,注意保暖。”
林青妤嗯了聲,見導遊她們聊得分外火熱,也湊上前聽了一耳朵。
這一聽才知道,下飛機時前排有個乘客差點被偷了一千美金,幸虧其他乘客提醒,才沒叫小偷得逞。
而那個見義勇為的乘客,正是周應淮。
“咱們的團草不但人長得帥,正義感也爆棚!”梁導笑着道。
林青妤挑眉,“團草?”
梁導:“是,我們幾個團友在阿布紮比聊天的時候,一緻給他取的代号。”
見林青妤表情有點古怪,齊劉海萌妹還以為她是覺得不服,笑着解釋:“你的男朋友也很帥啦,不過他已經是有婦之夫了,團草這個稱号還是給單身小哥哥比較合适。”
林青妤:“……”
倒也沒想争奪這個稱号。
待到團友齊了,梁導又把飛機上那個意外事件說了遍,末了,她正了臉色提醒:“相信各位出發前,或多或少也做了攻略,歐洲這邊的小偷特别多,尤其打扮光鮮亮麗的遊客,在那些小偷眼裡簡直就是一塊行走的肥肉。所以大家看我,穿得灰撲撲的,也不戴什麼貴重首飾,就連包也背在前頭,這都是帶團多年總結出的血淚經驗!”
“待會兒咱們要去的第一站,太陽門廣場和馬約爾廣場,人特别多,小偷也特别多!大家千萬千萬看好随身行李和财物,包千萬背在前面,也拿好自己的手機。在歐洲被偷,你報案也沒用,小偷遍地走,壓根别指望找回來。”
“要是看到一些打扮奇怪的吉普賽人主動上前,給你送花、送吃的、或者賣東西,别搭理他們,這些都是團夥作案,先派一個人轉移你的注意力,同夥就在後頭扒你的錢包。你也别覺得,我警惕性高,不會被偷的,他們都是職業小偷,偷東西技巧之高明,大家還是别小瞧哈。”
梁導噼裡啪啦說了一堆,見大家聽得差不多,這才帶着出海關。
出海關很順利,機場不算大,人也不多。
拿完行李,一出機場玻璃門,十二月清晨的寒風就迎面而來。
林青妤連忙将黑色羽絨服套上。
轉頭整理帽子時,卻發現周應淮就在她身後不遠。
微涼空氣裡,兩人視線有一瞬交集。
他比剛下飛機那會兒狀态好了些,深邃眉眼間雖還有些恹恹,眼神卻清明。
短暫對視,林青妤趕緊偏過臉。
後腦勺雖然沒長眼睛,但明顯感覺到那道熾熱視線還在看她。
她有些不大自在,心裡嘟哝,看個鬼啊看,低頭扶着行李箱。
陸修澤掃了她一眼,許是男人的直覺,也回過頭。
這一回頭,恰好看到周應淮的注視——
熾熱,直白,猶如盯上獵物的鷹隼,明晃晃盯着他的女朋友。
陸修澤面色霎時沉下。
他擡手,替林青妤理了理帽子,又攬住了她的肩。
周應淮眸光輕動,視線上移,與陸修澤對上。
一個淡漠暗含警告,一個慵懶又噙着若有似無的挑釁。
無聲對峙間,似有硝煙彌漫。
“各位,那輛就是我們在馬德裡三天的大巴車了,大家放好行李再上車。我們的位置很充足,完全可以保證一個人一排座位。”
前頭導遊的聲音打斷這無聲對峙,她揮舞着粉色小旗幟,滿臉笑容:“Hola,Bienvenidos a Madrid!”[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