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執安的意識一片漆黑的世界裡不斷往下墜,在即将沉底時,好像被人用網一把兜住,懸在半空中,上不來下不去。
他在無邊的黑暗中苦苦掙紮,卻毫無用處。
直到一束白光刺進來,他終于費力地掀開那層厚重的簾子。
天光乍現,眼前的世界模糊又熟悉。
謝執安的眼睛漸漸恢複清明,眼前的世界徒然清晰起來。
他頭一偏,目光落在了熟悉的房間布局上,他自嘲般想“看來老天爺也不想我來禍害你,連追上你的機會都不給我。”
下一瞬,他的目光落在一個瓷釉花瓶上,恍惚的意識有一瞬間的清醒。
那個花瓶是從前林望舒很喜歡的一個物件,隻是在後面的一次争吵中,她情緒激動,将它失手打破了。
後面他也曾經留意過市面上的瓷釉花瓶,隻是都再找不見那般成色的,他也曾經試圖找人複刻,但一眼都能看出區别來,後來也沒人再提起這個花瓶。
時隔這麼多年,居然有人能成功複刻出來,并且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
謝執安慢慢坐了起來,拿過床頭櫃上放着的手機,一打開,上面的時間赫然是2025年9月24日,這是……十年前?
怎麼回事,今年不是2035年嗎。
他懷着滿腹疑惑上劃屏幕,隻見屏幕裡出現了一塊金色懷表,與那個男人給他的懷表一模一樣,他手指點了點屏幕裡的懷表,那表殼竟然也如真懷表一般彈開了。
彈開後懷表消失不見,随之出現的是一行金色的文字——如果你對人世間所有貪、嗔、癡、慢、疑感到痛苦,那麼恭喜你,終于擁有了愛人的能力。
闖鬼了?
謝執安用力摁了一下手機電源鍵,但那串字并沒有消失,反而閃了閃後,變得更亮,閃閃發光的,煞是好看。
謝執安把手機一丢,躺下來,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把人身上烘得暖洋洋的,本來安靜等着死亡降臨的謝執安在這樣的環境中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睜眼的時候,一切刺眼的光都消散了,隻餘下一室黑暗和窗外的遙遙微光。
謝執安從床上摸到手機,摁下電源鍵,這次屏幕上顯示的不再是金色懷表也不再是金光閃閃的字,而是他手機自帶的鎖屏壁紙,壁紙上有時間顯示——晚上九點二十七分。
還是2025年9月24日,他捏着手機怔怔的想,這夢好像有點長,還有點真實。
謝執安下了床,憑着記憶摸索着繞開障礙物,走到了落地窗前。
透明的玻璃窗映照出他的模樣,與他二十九歲時的臉一模一樣,隻是頭發軟趴趴的搭在額頭前面,臉頰沒有二十九歲時那麼輪廓分明,比那時的他多了幾分少年氣,這是二十二歲的謝執安。
他點開微信,他的微信聯系人不多,一眼就能看到他母親幾天前給他發的微信,到現在還是未讀狀态,他點進去。
邱女士:和程家聯姻的事,考慮好了盡快給我答複。
他好像...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這一年,他和林望舒訂了婚,
當初他對結婚并沒有什麼想法,同誰結婚也并無差别,對林望舒也不曾了解過,隻是不想違逆邱女士的話,也就答應了。
他的無所謂,卻從沒問過林望舒願不願意。
這一次,他不想再去打擾林望舒的生活,就讓她過自己想要的一生吧。
手機“嗡”的震動了一下,消息提示框彈出來。
木木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謝執安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頭像和昵稱,他的手顫了顫,隔了好一會兒才按下了同意的綠色方塊。
沒過幾秒,剛通過好友申請的賬号就發來了消息。
木木:謝先生,關于聯姻的事,我們可以見面聊一聊嗎?
謝執安捏着手機的手騰然用力,青筋凸起。
他腦子裡亂糟糟一片,一會兒是林望舒問他要不要和她聯姻,一會兒是她墓碑上的那句“山水一程,再不相逢”。
上輩子他并沒有同意這個好友申請,直接了當的答應了聯姻。
那這時候她來是想告訴他,她不想聯姻了嗎?
他眼簾垂着,松了手慢吞吞打字,一行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遲遲發不出去。
此時c大的學生宿舍裡,縮在被子裡的林望舒看着手機的光明明滅滅許久,終于在她眼皮徹底合上前等到了回信。
之安:我無意聯姻
林望舒的睡意頃刻煙消雲散,從床上坐起來。
木木:要不再考慮一下?
收到回複的謝執安:“?”
這次的回複間隔很久,久到她幾乎以為謝執安不會再回複了。
之安:你同意聯姻?
林望舒生活一向規律,将近十一點的時間她已經睡着了,加上她一向不太愛看微信,等她想起謝執安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她剛上完今天的課,何菁菁今天下午有事,她準備一個人去學校外面吃飯。
看見他的問題後,猶豫半晌,敲下了自己的回答。
木木:我沒有其他選擇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現在一輛車低調的停在甯大東南門。
車裡,謝執安看着林望舒的回複發愣。
是了,她哪裡有什麼選擇。
擡眼正巧見到從學校走出來的林望舒,緊蹙的眉頭終于松開一點。
他的視線跟着林望舒移動,終于在人快要消失在視線裡時開車跟了上去。
林望舒走路不快,從學校門口到小吃街一共十分鐘的腳程,她花了十五分鐘才到。
他看着林望舒在路邊望了又望,最後進了一家雞公煲店。
又繼續等了大概半個小時,林望舒才從裡面出來。
她出來了看樣子也沒打算直接回學校,而是站在街口發了會兒呆,然後轉身去街角的奶茶店買了杯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