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手的心髒貼着胸口的鑰匙扣跳動着:坂手很喜歡虛拟偶像,二次元總比三次元要單純很多,生活太複雜。
坂手的聲音從嗓子裡緩緩冒出來,寂靜的樓道裡隻有這裡還開着燈,也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音:“社長對我有恩,大家都說社長是個樂善好施的大善人,可是……”
貴峰緊緊盯着坂手,“可是”?這個詞為什麼用在這裡。他有預感,下面的内容是他極好奇的内容,也是他極逃避知道的内容,可他卻移不開眼。
坂手低垂着頭,目光落在地闆縫隙裡的灰塵上,他想起自己那天在這棟樓地下三層看見的東西,忽然不忍心開口:為什麼要告訴他呢?難不成還能離開嗎?他又怎會真的沒有發現一點不對的地方呢?為什麼要把現實撕開給他看呢?
坂手起身,笑嘻嘻地說:“嗐,貴峰君為什麼不能悠閑一些呢,搞得我都不好偷懶了。”
沒等貴峰智江反駁,他指着烘箱說:“烘完了,加油快點收工。”
貴峰智江抿緊的嘴唇忽又松開,無語地掃他一眼,下意識縮緊的肩膀也放松下來,他戴上手套準備從烘幹箱裡取藥品。
“不許動!”
一個硬硬的東西抵在貴峰智江後腦上,他渾身一抖,腦海空白一片,唯有恐懼從腳底一點點爬上他的心頭。
他按照指令轉身,看見了坂手被一把匕首抵着脖子,他像公雞一樣奮力昂着脖子,生怕被誤傷。
一個裹着一身黑西服的女孩子走了過來,她聲音清亮,甚至算得上好聽,可現在沒人敢欣賞,因為她手裡也拿着一把槍:“這一幢樓,為什麼隻有你們兩個的房間還亮着?”
川上葵的目光掃過這兩人。
“就是......普普通通的加班。”坂手慌忙說,此時他的大腦才緩緩運轉起來,不會真因為他方才打算說社長的壞話吧,社長是混黑的嗎?不對,他還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吧。
川上葵仔細打量了周圍的陳設,實驗室通風坐得很好,窗戶很多,從空間上看,藏不下什麼密室,台台櫃櫃上還堆着各種藥劑,危險得緊,于是對着正打算搜查的手下搖了搖頭。
此時坂手和貴峰也回過味來,這個小女孩是這群人的首領。
“想活命,就帶我去實驗室。”川上葵說。
“這就是實驗室。”貴峰智江頗為硬氣地說,才說完就被身後的人拿槍頂了一下。
川上葵說:“那個實驗室。”
坂手心裡空了一下。
她注意到兩人臉上的驚詫,目光在兩人臉上掃來掃去:“别告訴我你們什麼都不知道。”
貴峰智江繃住臉,面無表情,坂手臉上卻劃過驚詫的心虛,川上葵于是直接盯着他:“你真的不知道那個實驗室是做什麼的嗎?”
坂手對上川上葵漆黑的雙眸,眼神忍不住躲閃,胸口劇烈起伏着,報應終于來了嗎?
高崗社長惹上了不得的人物,招緻滅頂之災了?
曾經意外看到的畫面在他腦海中一幕幕閃過——猩紅的血迹,浸泡在液體中的大腦,消毒水的氣息,昏暗潮濕的空氣,叫人窒息。
為什麼要在樓下藏起這樣的一個實驗室呢?重重事件都疊加着嗜血的氣息,這一切似乎有悖人倫。
“我......”他想說什麼,卻隻做出口型,沒能發出聲音,就像剛才,他也是欲言又止。
坂手是一個普通的人,他自己也一直知道,他沒有勇氣奮起反抗,沒有說出事實,如今也沒有勇氣給出答案。
“我知道在哪裡,在地下三層。”貴峰智江當機立斷地說,“你放了他吧,我給你帶路。”
川上葵驚訝地看着貴峰,竟還有這般舍己救人的角色?
坂手也不可思議地看着貴峰智江:他竟然也知道嗎?他竟然願意為這夥人帶路嗎?他竟要幫我嗎?
這夥闖進實驗室的人手持槍支,全然是□□做派,都不是善茬,這一去簡直與送死無異。
坂手面色慘白。
川上葵明白,這兩人不過是加班的倒黴蛋,對實驗室未必了解多少,不過她很好奇其中這人主動幫她帶路的原因。
川上葵笑了一下:“那我就當你是個有原則的人,公平交易,你帶我們去實驗室門口,我放過你們兩個,不要搞小動作。不過建議你們先留在這樓裡,外面槍戰容易誤傷。”
她答應了。
坂手更加不知所措,可喉嚨卻像被水泥封上了,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身體也仿佛變成了木塊,僵直無法移動。
他看着貴峰智江的側影,覺得一切都像小說裡的故事,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你的名字是?”川上葵問。
“貴峰智江。”貴峰回答。
川上葵對着門的方向一撇手:“請帶路吧,貴峰先生。”
貴峰智江的步伐沒有一絲猶豫,也沒看坂手,幾步跨出了這扇門,好似這一趟與坂手沒有一絲關系。
坂手目送着幾人離開,麻木地被按在一邊綁住,坐在冰冷的地闆上,看着實驗室最後隻剩下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