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又要去做筆錄了。”小林昭子歎了口氣,“你剛剛一直和警察們在一起嗎?”
“嗯,你想問什麼,說吧。”西川諒說。
“就是......我大姐旁邊那個男人。”
“岩波先生?”
“對對對,你小點聲,給我講一講。”
“你怎麼不直接問我?”四姐理奈從副駕駛探過頭,她坐車無聊得很,正愁沒人和她聊天,“昭子,這個事情除了那兩個當事人,就屬我最清楚了。”
西川諒也配合着點頭:“确實是這樣的,你四姐在其中出力很多呢。”
理奈懷疑西川諒這個小姑娘在陰陽她,但她沒有證據。
家中才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昭子也沒有心情和理奈鬥嘴,而是直接回到正題:“我确實沒想到,大姐竟然也會鬧出這樣的事。”
“其實他們認識是因為我,高中生我迷上了話劇,總是纏着大姐帶我去看話劇……”
理奈的故事和岩波悠鬥說的差不多,西川諒悠哉悠哉地又聽了一遍略詳細的版本。
昭子速來是個追求浪漫的女孩子,聽完故事,她很惆怅地感慨道:“那你說,大姐和那個岩波先生,還能在一起嗎?”
她此話一出,車内又安靜了下來。
理奈也不說話了,而是盯着落了灰塵的車窗玻璃。
“說不定呢。”西川諒好似對這氣氛無知無覺。
馬路上的汽車一輛一輛行駛過,發動機的聲音十分吵鬧。
到了警局,绫乃已經先進去了,理奈也去接受筆錄。
隻剩昭子和西川坐在大廳裡,空氣中冷氣很足,地面透着陰寒的潮意。
“昭子。”
“嗯?”
“來之前,你的母親是怎麼交代你的?”西川諒平靜地問。
“呃……你為什麼這樣說?”小林昭子回答得磕磕絆絆的,顯然有些心虛。
“靜子夫人讓你和我一起來,是因為她擔心我會将會場發生的事說出去,尤其是村田秘書的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村田秘書怎麼了?”昭子疑惑地問。
西川諒輕笑一下:“那就聽我說吧。她辦了一件糟糕的事。馬上就要逃脫時,我猜到了事情是她幹的,叫住她,讓她被認出來了。這件事,最壞的結果可能會影響你父親的選票。”
“那就影響呗,而且事情是村田幹的,和你有什麼關系。”小林昭子灑脫地回答,她可能是真的不懂,也可能是真的不在意。
“好吧,還有一件事,我會休學一段時間,去辦一件重要的事,你可能很長時間見不到我了。”
“啊?”小林昭子覺得莫名其妙。
“就是這樣,我說完了。”西川諒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鐵質的座椅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
“什麼事?”
“不告訴你。”
“多長時間?”
“不知道。”
“有你這樣的嗎?”小林昭子氣笑了。
“我也可以編個謊話給你聽,需要嗎?”西川諒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後腦枕着手臂,閉上了眼睛。
小林昭子看着她,沉默了一會。
她知道,西川諒一直是這副模樣,神秘古怪,卻理智堅定,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她忽然一陣難過感傷,難得的生出了傾訴的欲望:
“諒,我小的時候,脾氣很差,也沒什麼朋友,爸媽忙着工作,照顧我的都是保姆,也就二哥會多關心我一些,但二哥也要上學,總之很無聊。
我一直熱衷于那種有人陪伴的感覺,喜歡和人建立聯系,獨一無二的聯系,所以我喜歡交朋友,尤其喜歡戀愛。隻是,可能是我脾氣太差,太沒心沒肺,我的朋友都不長久,戀愛也是。
你是我最長久的朋友了。
所以不管有什麼秘密,在搞什麼,一定要回來。”
西川諒沒有說話,還是閉着眼睛靠着椅背。
她氣惱地拍了下西川諒的胳膊:“聽到了沒。”
“我知道。”西川諒是這樣回答的。
正是小林昭子那種缺根筋的德行,才能接受古怪的西川諒,她倆才能玩到一塊啊。
可現在想來,川上葵也不知道自己這個“西川諒”的假身份是對是錯。
好似對自己的生活全無裨益,隻橫生出一堆難舍的感情。讓她受到掣肘,讓她顧慮重重,讓她操心憂慮,卻萬般貪戀。
但,川上葵不會給自己留破綻。計劃的第一步,就必須要切割這份生活,讓西川諒消失,才能全心投入橫濱的事業裡,用最飽滿的精神和那位多謀的魔人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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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下午六點。
川上葵站在橫濱港的海邊,雙手搭在白色欄杆上,嗅着鹹濕的海風,聽着拍岸的浪濤,眺望着無垠的碧藍大海,她披散着頭發,黑色風衣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
川上葵低頭看了眼時間,決定等到太陽落山。
她伸了個攔腰,然後繼續在欄杆上架好胳膊,瞧着天邊那渾圓的橘色太陽。
直到身後突然出現了腳步聲。
“我等了你好幾天,你總算來了。”川上葵回過頭,嗔怪似地說。
“真的嗎?”眼前的小醜問。
“真的。”川上葵笑着說。
小醜果戈裡摘下了他的帽子,走到欄杆邊,抱怨道:“港口好大的風。”
“不适應嗎?”川上葵側身問。
“沒有,我的故鄉俄羅斯也會刮風,在白茫茫的雪原上,寒冷刺骨,比這風還要淩冽很多。”果戈裡略略眯起眼睛,感受鋪面的海風。
“那你會喜歡這片海的,寬容,包羅萬象,有海風、海浪、海鳥,也有輪船、遊艇、哨崗,岸邊有起重機、集裝箱……很多年,一直是這副模樣,卻看不膩。而且視野很好,是個會面的好地方。”川上葵對着這片海,如數家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