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霜華峰無所事事幾天，很快就收到了前往賽場的通知。

在搭上那條船之前，李釉青甚至滿懷着期待的心情。一旦失去憂慮，仙門大賽便成為了不重要的事。在等待的幾天内，李釉青已經把王正缺說的話忘得差不多了，隻記得什麼“簽個到，玩玩、看看”，至于“努力一下”，那是根本沒放心上。如此一來，對比賽的排斥完全轉化成了對旅遊景點的期待。

畢竟是仙門大賽嘛。雖然王正缺和薛畫君的評價不咋樣，但隻聽名字還是有些厲害的。李釉青很好奇他們會去什麼地方比賽，是會在少有人知的秘境裡？還是在人工修葺的機關陣法中？

他好奇着、好奇着……直到又花錢買了那昂貴的船票。

這是渡過青山城護城河的船，這艘船的終點站，是重月鎮。當初李釉青剛穿越來這時，就是和孟禾夕一同在這條航線上被死靈士截了道。

因為隻是旅遊，李釉青就沒多關注。比賽的通知信息，王正缺是交到了孟禾夕手裡。本來是打算沿途觀光的李釉青拿着那張船票，不知是在後悔沒有禦劍飛走還是後悔浪費了錢，表情淨是不可置信和委屈。在他的目光下，孟禾夕打開任務卷軸把地圖翻給他看：“冬山城冬山鎮，尚兩村和原彙村中間的過渡谷地。”

“然後呢，過去幹嘛？”

“沒寫。”

李釉青拿過地圖，下意識對照着千年之後的記憶，回想那一片地帶的狀況。

惡靈爆發的集中區域不在這個範圍，李釉青其實沒抱什麼希望。可這麼一看，居然真的讓他回想起來了。

他想起來，這一片谷地寬廣，在豐水期會有小溪流。水流不大，谷底兩側修建了公路，一直都在正常通車，從未出過什麼惡靈。李釉青對這片地方的記憶，是在全面巡查的時候途徑過留下的。

乍一想似乎是個和平地方，但若是真這麼和平，他為什麼會記住呢？

李釉青過去工作很繁忙，出于減少思考負擔的習慣，一些不重要的東西就會被他下意識忘掉。像什麼不會出現惡靈的地方、有修士常駐相對安全的地方，他不會放在心上。

所以，他為什麼會記住這裡呢？

李釉青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現在猶如驚弓之鳥，模糊的記憶和危險的預兆沒什麼區别。他把這些通通和孟禾夕交代，充分表達了自己想回家的沖動心理。

“你要是擔心，我們登記入場後就認輸回去。”孟禾夕沒什麼意見，反正他無所謂比賽，雖然覺得李釉青有些過于擔心，但他也未嘗不能順着他師弟的意思。

這次搭船的時間似乎格外漫長，不知道是因為李釉青這次不想睡覺，還是看見兩模兩樣的船家和船心裡發愁。

估計是因為大賽召開，除了他和孟禾夕，船上還有其他身着門派服飾的修士。人越來越多，他也不好再拉着孟禾夕說什麼，最後因為無聊跑去船艙外。外邊隻有他和船夫。可能是撐船太無聊，又可能是李釉青看着年輕沒什麼仙人架子，雖然穿着仙門服飾，船夫也膽大地同他唠嗑起來。

這位船夫姓吳，據說家裡祖上三代都是撐船人，之前是他父親在幹，前些年出了意外，現在便是他接班。

“我們家的船很好吧？因為是新做的。之前出事，船沒了，父親也不見了。”船夫道，“聽說那天刮了很大的風……但我爹撐了這麼多年船，什麼風浪沒遇到過，肯定是漂到什麼島上了。每天送完客人我都會去找，總有一天能再見的。”

“……”李釉青看着船側向後散去的波瀾，最終隻能說：“會的。”

他無話可說，在外待了不久就回到倉棚内。

到終點下船的時候，那個船夫在後叫住他，塞給他一個小紙包。李釉青拆開一看，是一個賣相極差的豆餅，已經冷了，應該是船夫攢着的口糧。

“還是沒我爹做得好，但我媳婦說味道可以。”

“不好意思啊。難得有人聊，一下沒忍住都和你講了……我們其實心裡有數。”船夫最終幹笑了兩聲，同李釉青揮手告别：“你别不開心啊。”

這原來是個賠禮。

李釉青扯起嘴角笑笑，掰了一半的餅給孟禾夕。

“要是那天，那個死靈士第一次和我說話時，我就發現了……”李釉青停頓片刻，終是自嘲道，“也什麼都不會改變吧，我還是會因為怕激怒他不敢主動出手。”

不過，要是那個時候判斷出王老爺子是王正缺，他定是敢動手的。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懊悔也無用。

想想王正缺在也未能阻止死靈士殺人，歸根結底是那個死靈士動手太過決絕，沒給任何人阻止他的機會。

李釉青咽下最後一口餅，把所有的不甘心埋藏好，轉頭問孟禾夕：“接下來怎麼走，還是之前的路？”

孟禾夕道：“走來不及。之後要經過望悲山，最好還是禦劍飛過去。”

李釉青：“那就飛。”

孟禾夕又道：“飛的話，會很早到。大概要在那裡等一天。”

李釉青對于禦劍的速度沒什麼概念，還在用搭乘交通工具出行的時間觀計算。他忽視了禦劍出行的優勢：既不用繞盤山公路，也不用去機場候機。

“這怎麼辦，找間客棧休息？”李釉青想起二人初遇時那血案現場，心說要休息就在重月鎮休息吧，隔壁冬山鎮的客棧估計得把他倆拉黑。

孟禾夕遠眺冬山鎮的方向，不知想到了什麼，他道：“你在這裡休息一天再走，我……回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