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忠勇候府前面街角的一處窄巷口。

“陶郎君，地方到了。”

陶高鹞沒有動作，看向秦蓁。

“你看着我做甚？”

觸及到秦蓁警惕地目光，陶高鹞微微垂頭，輕歎出聲：“平日裡，都是你兄長同我一起去的。”

國子監女子十歲入學，男子十五，十五歲之前，秦墨堯都在何氏族學裡讀書，同陶高鹞是同窗，二人關系還不錯。

秦蓁眯着眼，危險的光直直看向陶高鹞，“那我回去後替你帶個話？”

“不要。”陶高鹞根本不怕秦蓁，“你同我一起。”

“不要。”秦蓁斬釘截鐵地拒絕，“我要回家吃飯。”

陶高鹞眼神黯淡下來，露出一副極為可憐的模樣。

“你忍心讓我一個人過去吃東西嗎？”

“為何不忍心？你一個大男人還怕一個人吃飯？”

不知是光線還是什麼的緣故，陶高鹞眼睛濕漉漉的，很圓，眼神怯怯地看着秦蓁，活像隻受傷的小兔子。

他也不說話，就是睜着眼睛看她。

王若桑和孟小四都不敢說話。

秦蓁敗下陣來，“行行行，我陪你去行了吧。”

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難纏？

“桑桑，勞煩幫我同阿娘說一聲。”

王若桑擔憂的看着秦蓁，小小的點點頭。

陶高鹞就在旁邊笑眯眯的等着。

“還不走？”

陶高鹞這才先行下了馬車，擡手打算扶秦蓁。

秦蓁一巴掌拍開他的手，自己跳下車。

“往哪走？”

陶高鹞收回自己的手，也不氣惱，笑着道：“随我來。”

阿核阿桃聽到動靜已經從後面的馬車裡下來，亦步亦趨的跟着秦蓁。

“那位王娘子，膽子真小。”

“你管那麼多？好好帶路吧！”

秦蓁之前雖然幫忙帶過那家店的糕點，但的确沒進去過，都是下人去買的。

巷子越走越窄，秦蓁警惕地盯着陶高鹞，她這幾日沒有惹到他吧，不會是想在這裡找人打她一頓吧？

事實證明，是她想太多了。

陶高鹞停在了一處小小的門前，旁邊都是院牆。

“這是後門吧？你帶我來的不會是黑店吧？”

秦蓁四處張望，連帶着阿核阿桃都有些緊張。

陶高鹞斜眼看她，含着幾絲嘲諷：“你居然會怕？”

秦蓁倒是不怕黑店什麼的，大不了就是打一架，最主要是離家太近了，到時候不好收場。

“放心吧，看在你阿兄的面子上我也不會讓你進黑店的。”

陶高鹞說完，率先走進門裡。

秦蓁也隻能跟上，就算他在不受寵，也是個皇子，真出了事麻煩的還是自家。

秦蓁走進去，發現的确是家鋪子，就是店門太不顯眼了，看起來是處宅邸的後院。

“陶八郎，這個鋪子在此營業得到官府允許了嗎？”

陶高鹞沒有想到秦蓁會問這個問題，“自然是得了允許的。”

院子收拾的幹淨整潔，有個兩層的小樓，樓上牌匾寫着楊記，從裡面走出來個小娘子，看起來比秦蓁大個幾歲，素面朝天，圍着圍裙，底下是寬袖素色的衣裙，系着襻膊。

“好久不見陶郎君了，還是原來的位置？”

“是，我今日帶妹妹過來，吃食也同以前一樣，有勞玉娘子了。”

陶高鹞臉上的笑意溫和，眼裡的柔光幾乎可以溺死人。

秦蓁很少見到這樣的陶高鹞，居然還主動說起她來，這個玉娘子……有貓膩！

“好嘞！”玉娘子笑容滿面，目光落在秦蓁身上，“小娘子十分可愛，我研究了新的吃食，待會兒送一份過來。”

秦蓁學起何苡初的樣子矜持的點了點頭。

陶高鹞輕車熟路的帶着秦蓁到了二樓，直接在靠窗最好的位置坐下，招呼秦蓁過去落座。

“這茶是店裡的特色，玉娘子親自炒的，你快來嘗嘗。”

秦蓁坐下，“阿核阿桃，你們去旁邊找張桌子坐，點些吃食，算陶郎君的。”

阿核阿桃遲疑地站在旁邊。

“你……可真會做人啊！”陶高鹞從牙縫裡擠出個笑。

“怎麼？陶郎君不是打算要請我用晚膳，那我可就回去了。”說着她就站起身來。

“坐下坐下。”陶高鹞連忙阻止，“我請不就行了。”

秦蓁這才施施然坐下。

玉娘子很快把吃食一一擺上桌，兩碗雲母粥，兩張胡麻餅，一碟子魚脍，一盤太陽酥，一盤玉露團，一盤玉梁糕。

“菜上齊了，客官慢用。”

玉娘子聲音清脆婉轉，又帶着些爽利。

“有勞，煩請也為那桌上些吃食，一并記在我的帳上。”

陶高鹞聲音輕柔，眼中帶着綿綿情義。

玉娘子抿唇輕笑，答應下來。

玉娘子走到阿核阿桃那桌詢問要什麼吃食，把自家的招牌菜名字都念了一遍。

陶高鹞就那麼靜靜看着，嘴角噙着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