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千水漓漓能通過珍珠喚醒他的意識是出于他們相融的靈魂特性,東野煙跟人魚又不相容、投喂珍珠粉顯然解決不了問題。
果然還是要靠語言誘導嗎?
夜櫻鏡邊走邊苦惱:該說什麼呢?我最不會說話了……難道要提那個人嗎?
無論如何,夜櫻鏡都不想由他來提起東野煙那段回憶。
低頭思考不看路的結果是一頭撞上了别人,被夜櫻鏡沖撞的女人“哎呦”一聲撲倒在地,張口就要譴責:
“誰呀!不長眼——啧、怎麼是你?”
低頭一看、好巧不巧,夜櫻鏡撞上的正是藤原優美,甚至聽上去她似乎和紅蓮守有什麼過節。
于是夜櫻鏡果斷決定不亂說話,安靜注視着藤原優美自己完成起身并瞪他等一系列動作,打算繞過她去找紅蓮遙。
而藤原優美卻不打算放人:“回來!你撞了我、不扶我一把連道歉都沒有嗎?”
沒功夫理她,夜櫻鏡轉頭就走。
“紅蓮守!你信不信我去找舅舅告狀!讓他、讓他關你禁閉!”
藤原優美氣得跳腳,試圖威脅,但毫無作用。
藤原優美無能狂怒,卻隻敢喃喃細語諸如“等真輝做了紅蓮的家主、看我怎麼讓他收拾你”“就紅蓮遙那個見不得人的樣子”雲雲,所幸隻叫夜櫻鏡聽見,但凡換個真正的紅蓮族人也得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但藤原優美提醒了夜櫻鏡,那個蓋頭确實一直給他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多半是什麼異能産物,否則夜櫻鏡絕不可能認不出東野煙。
說不定……
于是夜半三更,整個紅蓮都在期待小姐穿上白無垢的夜晚,一個身影狗狗祟祟,繞過守夜的家丁,偷偷摸到了小姐的屋後。
确認屋裡安安靜靜,夜櫻鏡四下觀望、掀開窗戶,熟練翻了進去。
睡成一個鼓包的被子靜置于房間中心,夜櫻鏡并不怎麼樣的眼力大爆發,精準發覺了露出一角的蓋頭。
睡覺鑽被子裡都不讓摘,這東西肯定有古怪。
夜櫻鏡于是輕手輕腳靠近,屏息凝神去掀被子,卻在動作到一半時一陣地覆天翻,猛得被擒拿在地——
紅蓮瞬。
“我說阿守怎麼會放津島家的進他的寶貝廚房,果然不出我所料。”
紅蓮瞬語氣冰冷、手下力道極大,夜櫻鏡深知決不能坐以待斃,遂一力迸發,拼着手臂脫臼硬是掙脫了桎梏。
紅蓮瞬後撤閃過夜櫻鏡反擊,神色愈加冷酷:“啧,阿守那小子……”
“我本意隻為迎回我族小姐,牽扯進閣下實屬意外,若閣下願放小姐留于此世,紅蓮願傾舉族之力送閣下回歸原世。”
——不能玷污小姐的房間,先将他哄走,紅蓮瞬這樣想着。
“他現在隻是東野煙,紅蓮早就跟他沒有任何關系,更别說是這個世界。”
夜櫻鏡面不改色接回自己的手臂,毫不退讓,但又想多套點信息,遂又改口。
“不過,如果您願意說明小姐之事的始末,說不定我也能想個其他辦法來解決。”
說罷,為了自證能力,夜櫻鏡給紅蓮瞬落了兩滴珍珠,慣常把融進身體的人魚特征拿來當異能唬人。
同時又扯上了異能世界的天花闆設定:“我的異能力聯系着「書」、也有一些改寫現實的權柄。”
“……”
紅蓮瞬沉默片刻,到底是先一步收了攻勢坐下,盡量平靜的講起這次行動的起因——
……
那天很值得紀念,因為那是紅蓮族十數年難得一出的天才、帶着家族異能出生的小姐紅蓮遙第一次向家族守護的火種發起召喚。
全族人翹首以盼,他們堅信以小姐的天資一定能收獲業火的認可——
在其他不知情的族人眼中、甚至是在紅蓮名義上的家主眼中也确實如此,地獄閻魔大王将勘破與焚燒罪業的火授予小姐,紅蓮家族的異能「業火」便完成覺醒,小姐從此聯通生死兩界、予有罪者葬。
于是為避免小姐因過多接觸死者之罪而被黃泉國引渡,族老與夫人于是緊急安排小姐的婚典,以讓小姐在生者界留下牽絆。
但紅蓮由依知道,事實與這天差地别。
業火在她眼前徹底吞沒了她的孩子,就像她當初生産後滅口穩婆、燒毀這孩子的面容又燎傷她自己時那樣殘忍。
隻有她最初動用人情給紅蓮遙做來的蓋頭在那火中幸存。
彼時早已被推選為族老之一的占蔔師紅蓮秋奈似乎對此結果早有預料,在紅蓮由依痛苦又絞盡腦汁思索如何安撫族人之際帶來了轉機。
藤原變,家主紅蓮浩的妹妹,擁有穿梭平行時空的異能力,但基本毫無用處,一大堆限制不說、去到平行時空也不允許對那裡做出過分改動。
但紅蓮秋奈說:業火可以奪走紅蓮遙,也可以奪來“紅蓮遙”。
于是紅蓮由依就要帶着火種去往平行時空,可藤原變找不到有她存在的時空。
藤原變也找不到有紅蓮秋奈的時空、甚至找不到有她自己的時空,唯一能感應到的隻有紅蓮瞬。
于是知道紅蓮遙消失的又多了紅蓮瞬,她更是需要去往平行時空、以火種帶回紅蓮族的根基。
出乎意料的,紅蓮瞬降落在「紅蓮瞬」身邊。
這個世界的她自己看起來像個平靜的瘋人,對突然出現的她視若無睹,對她的試圖交流也恍若未聞。
直到紅蓮瞬提起“小姐”,她看到自己死去的眼眸顫動,終于擡眼看向她。
紅蓮瞬暫時在「紅蓮瞬」栖身的公寓裡落腳,這裡什麼都沒有,還是紅蓮瞬看不過眼添置了些用品,才看起來像個樣子。
另一個自己大半時間都不在,似乎是在黑市裡接取任務賺錢、繼而把這些錢又拿去尋找她的小姐。
紅蓮瞬想問問自己這個世界的紅蓮族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她去橫濱的族地卻沒有家族存在的痕迹、甚至連“紅蓮”的名号都不為所知,為什麼她會變成這副模樣——
小姐、小小姐,大家都去哪了?
「紅蓮瞬」對這個問題的反應前所未有的激烈。
這裡的自己什麼都沒有回答,隻是鉗住紅蓮瞬的手腕,眼中迸着令她都膽寒的恨意。
“藤原變!殺了藤原變!”
「紅蓮瞬」沒有明說「藤原變」做了什麼,但紅蓮瞬的疑問有了答案。
于是紅蓮瞬開始懷疑害小姐出事的會不會也是藤原變,下意識的喃喃自語被瘋癫中的自己聽到,「紅蓮瞬」猛地便攻了過來。
「紅蓮瞬」終于反應過紅蓮瞬到來的目的,毫不猶豫對異世的自己起了殺心,招招緻命,紅蓮瞬也不能退讓,兩人以殺招對殺招,不計後果的「紅蓮瞬」一時間占了上風。
但紅蓮瞬殺死了「紅蓮瞬」——更準确的說,是她帶來的火種殺死了「紅蓮瞬」。
所幸「紅蓮瞬」的人際關系差到令人發指,紅蓮瞬不必做些什麼,隻是帶着火種繼續尋覓,直到那時在商場遇到東野煙。
業火知道,這是懷有祂權柄的人類。
火種暫時寄宿于紅蓮瞬,祂隻知道要帶走東野煙、卻分不清兩個連成一體的靈魂,于是祂也順手帶來了夜櫻鏡。
業火循着平行時空的通路返回,又變回了一顆火種,而紅蓮瞬重新掌握身體,确認自己和小姐安全返回的一瞬便驟然發難、聽從自己的判斷轉而殺了藤原變。
一直等在原地的紅蓮由依和紅蓮秋奈聽紅蓮瞬講了那個世界不複存在的紅蓮族和幕後黑手「藤原變」,沒說什麼,藤原變對他們而言也不重要。
但這次總歸是藤原變幫了這個忙,如今恩将仇報,也是一筆罪業。
于是紅蓮由依想起了藤原變留下的女兒優美,當即叫紅蓮瞬去把她接到紅蓮族來,對她就說是藤原變出了意外、将她托付給舅舅照顧。
紅蓮由依又把蓋頭給東野煙蓋上,東野煙于是隻會留下紅蓮遙的記憶,而跟着一起來的夜櫻鏡、就由紅蓮瞬去安排紅蓮守——
……
“再往後,閣下應當清楚了。”
紅蓮瞬當然沒有說的詳細,七分真三分假、掩蓋了重要信息,夜櫻鏡也聽得出一些前後矛盾,但他無暇多顧。
夜櫻鏡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也就是為什麼突然要紅蓮遙結婚。
聯想到他們的目的,夜櫻鏡突然意識到什麼,當即轉身往外跑——絕對不能讓婚禮舉行!
紅蓮瞬沒有去追,而夜櫻鏡也确實沒能成功。
雖然已經退居幕後,但紅蓮秋奈仍是小姐隐藏的守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