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地保持了那所謂的“距離感”，而這種邊界感很微妙。

微妙之處在于，裴曜總是會下意識地往秦知也桌箱裡裡塞幾顆大白兔奶糖，而秦知也上課困了也會不自覺地用手肘拐一下裴曜。

這動作是他們心照不宣的“暗語”，意思是告訴對方，【我要睡覺了，有事兒喊。】

他們誰都維持着這樣微妙而尴尬的距離感，身體卻又下意識遵循習慣。

習慣到做完才反應過來，抿着唇裝作什麼也沒發生地睡下。

很奇怪，裴曜這樣幹什麼事兒從不遮遮掩掩的人竟然也有默不作聲的一天。

包括宣陽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怎麼了，看兩人跟斷交似的一天說不上幾句話，宣陽私底下還找過裴曜。

“你是不是惹公主生氣了？”

閉着眼靠在沙發上生無可戀的少年沉默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看他這消沉的模樣，宣陽也不知道怎麼安慰，隻拍了拍他的肩膀，“時間還長着呢。”

“嗯。”裴曜睜開眼，低聲重複了一句。

“時間還長着呢。”

……

得到了想要的效果，秦晨沒再打電話過來“查崗”，秦知也偶爾會和尤娜他們搭幾句話，然後淺淺地笑一下。

裴曜靠在外頭的欄杆往裡面看，盯得認真。

遠遠地看着也好。

脖頸間被冰涼的水一激，裴曜收回目光偏頭看了眼。

下雨了。

男生很少有帶傘的，裴曜瞄了眼公主身上那薄款衛衣，抿了抿唇。

秦知也手裡捧着本生物書複習的樣子很沉靜，但沒人發現，男生的目光根本沒有聚焦在上面，也在那一頁停了太久，遲遲沒有翻頁。

他知道裴曜在看他。

秦知也自己都覺得自己莫名其妙，明明結果是自己想要的，這段時間卻跟着了魔似的想裴曜。

性格使然，他和秦晨其實都很難說出道歉的話。

他也不喜歡聽道歉。

輕飄飄的，有什麼用呢？

但他覺得自己始終欠裴曜一句。

對方真的對自己很好，好到……讓人貪戀太陽的溫度。

秦知也想，要是在更早的時候遇見就好了。

要是裴曜遇到的不是他，是那個小藍毛就好了。

小藍毛比他勇敢多了。

秦知也是膽小鬼。

桌上突兀地出現了件外套，思緒被打斷。

秦知也捏着生物書書脊擡頭，隻來得及看見少年穿着短袖走開的背影。

……

裴曜做夢般飄忽忽地盤腿坐在地毯上，捧着手中那件外套，又忍不住低頭嗅了嗅。

是公主慣用的那款洗衣液味道。

想着剛才的場景，裴曜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秦知也依舊垂着眸子沒看他，把洗幹淨的外套遞給他，“謝謝。”

謝謝。

多麼具有感情色彩的兩個字！！！

嘴角忍不住勾起，裴曜向後一躺，心髒的某個角落又萌發了新芽，越蹦越猛。

一牆之隔。

秦知也捏着手機盯着看了半晌，又望着床邊那把電吉他。

下定決心一般緊了緊下颌，喉結上下滾動，手指一動就撥出電話。

電話被接通的那一瞬間，身上陡然一輕，好似丢下了什麼沉重的包袱。

将聽筒湊到耳邊，秦知也輕聲開口，“喂，外婆——”

他不是秦晨的玩具。

他不要當膽小鬼。

聽話了太久，也裝了太久的好學生，以至于他自己都忘了那點随心所欲。

秦知也從來不是能聽話的。

*

裴曜無比慶幸自己沒慫，丢了那件外套過去。

不然還真有可能這輩子都追不上公主了。

同桌最近又開始搭理他，和他說話了，雖然比不上之前，但也是進度喜人！

心情大好，裴曜樂颠颠地就被宣陽拉着逃課打球去了，快下課前五分鐘才回來，發現自己同桌不見了。

給同桌發了條信息，沒動靜。

按理來說對方最近是樂意搭理他的。

輕戳了下尤娜，“公主人呢？”聲音輕而低。

“應該回寝室了。”她說看見公主拿了書包。

最近作業開始變多，中午他們都不愛回寝室午休，基本都是在桌子上一趴就睡，吃個飯的功夫也犯不着拿書包。

不太對勁。

心下一慌，裴曜又怕出個什麼事兒，這段好不容易緩和的關系又是徒勞一場。

“謝了。”低眸看了眼沒回的信息，他摸了鑰匙就往宿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