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不熱的态度并沒有惹得她生氣，加藤的指腹摩挲着玻璃杯的花紋，相隔的溫度已經漸涼，她放下茶杯，起身謝過坐在椅子上的星野，

“謝謝你。”

準備送客的星野也站了起來，默默走到玄關的二人心裡明白，如今她們或許真的已經無話可說，今晚若是作為她們的最後一面，這樣的告别也還不錯。此刻門口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打斷了她們的沉默，星野突然繃緊的異樣被加藤精準地捕捉，逐漸逼近的聲響緊緊揪起她的内心。随着鑰匙慢慢的轉動門被打開，一個高個男人從門口探進半個身子，加藤捂着因為震驚而有些失禮張開的嘴，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劉臻。男人用撐着門框的手打了個招呼，用肩膀把門頂開，把另一隻手摟着肩膀的林光從門外拖了進來，

“不好意思，星野前輩，加藤小姐。”劉臻一臉抱歉地看着她們，“小光好像是發燒了，我們沒注意到，還讓她還喝了不少來着……”

“快先進來！”

沒等劉臻說完，星野幾步上前從劉臻的懷裡接過林光，懷裡的人無力地搭着星野的肩膀，裸露在外的肌膚肉眼可見地滾燙泛紅。星野脫下她身上的大衣，跪坐在地上好讓她能夠躺在自己的懷裡，劉臻站在門口幫她把鞋脫掉，而加藤則跑去廚房接了杯熱水過來，

“小光？小光？”星野輕喚她的名字，輕輕拍打她通紅的臉頰。林光唇齒微張，呼吸聲越來越重。加藤端着水杯跪坐在看着她的徒然的焦急，伸手幫林光解開領口的衣扣。感覺好一些的林光微微睜眼，星野放大了的五官有些模糊，她想伸手，舉在半空中卻沒有力氣再擡高。

“我來吧，你去準備熱毛巾，幫她擦擦臉。”

加藤有些強硬地從星野懷裡接過林光，星野那點照顧病人的水平她再清楚不過，星野也明白了加藤的意思，沒有猶豫起身朝浴室走去。劉臻有些怯怯地看着她們，站在門口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加藤看了一眼杵在門口的大個子，向他招了招手

“幫我個忙吧，我們把她放到沙發上。”

喝了點熱水之後，林光看起來沒有剛才那般難受，被脫的隻剩一件短袖的她感覺到冷，下意識地躲着幫自己擦拭身體的毛巾。

“不要，好冷……”

懷裡不安分的人扭動着身體，試圖掙脫手臂的束縛。

“好了好了，馬上就好。”身體的熱度隔着一層單薄的布料傳遞，加藤也隻能用言語去哄她忍耐。隻是毛巾從下擺再次探進去時，林光不顧自己衣服會被擠出的水分打濕，把毛巾死死摁在了小腹，不明白這人生着病力氣還這麼大，敵不過她的星野隻好作罷，讓剛才一直背對着站在一旁的劉臻去幫忙洗一洗毛巾。加藤用手指撥開擋在林光臉上濕透的劉海，漲紅的臉上雙眼睛閉，看起來十分痛苦，但是因為酒精的緣故，她們現在不敢給林光吃任何感冒藥。星野從房間拿來體溫計，走上前拍了拍加藤的肩膀，想把林光從她懷裡接過，

“我來吧，你們先回去。”

“你……可以嗎？”

遲疑了一會，加藤還是起身為她讓開了位置。感受到熟悉的氣息的林光慢慢打開眼睛，确認完眼前人的身份後，挪了挪身子貼緊了她，伸手在空中晃了一會，最後抓住了星野的衣領，

“夜海……手……”

三人默契地同時瞪大了雙眼，加藤自始至終的疑惑被這一聲呼喚擅自做了解答，眼前沖擊性的畫面讓她頓時五味雜陳，草草地說了聲晚安便匆忙往外走，

“春樹！”顧不上自己可能會被扯壞的衣領，星野着急地探着身子朝門口喊，“劉，幫我送送她吧，拜托你了。”

“好的，那我先追過去，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星野前輩。”劉臻面露歉意，鄭重地道歉後追上加藤跑了出去。忽然安靜下來的空氣讓星野恍惚，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太過着急，她還沒來得及好好回味自己被她喊名字時的心頭一滞。懷裡的人難受地哼哼，星野輕輕解開她抓在領口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合了心意的林光安靜了下來。星野看着她好像就打算這樣睡去，想着在沙發上睡第二天估計病情還會加重，但現在的她身上還是汗津津的，自己倒是不會介意什麼，她輕輕貼了過去，在她耳邊低聲詢問，

“去床上睡好嗎？”

“嗯……”

“我幫你把汗擦幹淨，換上睡衣好嗎？”

“嗯……嗯？”

落入泥濘的理智仿佛瞬間清澈，林光瞪大了眼睛卻無法控制她的視線飄忽，她搖了搖頭準備從星野懷裡爬起來：“我自己來。”

星野倒也沒急着阻止她，她看着林光光是撐着身體坐起來，就已經氣喘籲籲，更别說讓她一個人待在浴室裡。林光扶着茶幾打算站起來，起身太着急讓她兩眼一黑又倒了回去，星野趕緊在後面接住她癱軟的身子。林光對此時的自己感到失望，有些氣憤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卻隻能摸到一手的冷汗。

“我幫你擦好後背，其他的你自己來，這樣可以嗎？”

“好……”

房間裡的暖氣溫度被調到最大，汗濕的髒衣服被丢進了洗衣機，林光抱着胸前的浴巾，閉着眼任由星野幫助自己擦掉後背的虛汗，她支撐着沙發靠背，一點一點順應星野的動作，

“剛才，加藤小姐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擦背的動作沒有停下，林光感覺有一陣鼻息落在自己的後背，“我剛才到家的時候，發現她在門口等我，我就請她進來喝了杯茶。”

“我隻是感覺，她好像誤會了，你和我之間的關系。”

感到身後的動作一頓，她沒能得到她的回答，代替的是她起身的聲響。聽着浴室裡的水聲，随着酒精爬滿臉頰的麻痹感漸漸退去，她為剛才的問話感到一絲後悔，不聽不看便不必在意。她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的是星野與加藤在她們的餐桌前重溫舊夢般，笑容如嫣眉目傳情。腹部的劇痛讓她弓起身子，胃裡湧上的一陣惡寒，她下意識捂緊了嘴。暴露在空氣中的後背又冒出一層薄汗，空調的暖氣吹過帶來一陣涼意。

好痛苦，為什麼又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