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戬的眼前混沌一片。他撥開一層又一層雲霧卻始終看不見青天。這時一陣花香飄來,由遠及近。花香清新,沁人心脾,提神醒腦,楊戬立刻神智清明。眼前雲霧散去,陽光普照大地。他看到一家三口在田野中玩耍。夫妻倆領着一名稚子,樂享天倫。忽然烏雲蔽日,狂風怒吼,妻子溫柔的雙眸驟然變得淩厲。她飛到高空,似在與天鬥法。一座大山裂開一個豁口,妻子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入豁口。周圍一片死寂,楊戬陷入黑暗之中。又是那股花香,為他驅散眼前的黑暗,待他再度見到天日,發現自己躺在桃山主峰前。
楊建坐了起來,看見百花仙子盤坐在他身前,右手拈着一朵金色的蓮花,左手施法提煉出花香。楊戬嗅了嗅,正是自己在混沌中問到的香味。百花仙子見楊戬清醒收回法力。她見楊戬四處張望,道,“你是在找哮天犬吧?神女已經把他治好了,他此刻正在山洞裡調息。”
“多謝仙子以花香引路,否則我現在還困在夢魇裡。”
“你在夢裡都看到了什麼?”見楊戬遲疑,百花仙子又道,“不想說也沒關系,我隻是随口問問。”
“仙子,我楊戬從不知自己父母是誰。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是一個人。在遇到師父之前,我一直以打獵為生。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認識了哮天犬。他其實是頭狼,被妖孽打斷了左臂法力也被她們給吸收了,這才變成了狗。我跟他在一起,比以前開心多了。後來我遇到了我師尊,我就成了闡教弟子,師尊命我追随我師叔姜子牙,我便來到了西岐。就在剛才,我都認為我楊戬是天生天養,直到陷于夢魇,我才想起來,原來我也有爹娘。”
楊戬靜靜地講,百花仙子靜靜地聽。山風陣陣,兩人坐看日落月升。百花仙子也講起了她的過去。她拜師的經曆,孤身看守百花仙圃,包括對姜子牙的情感糾纏,都對楊戬一一道來。“或許就是因為太孤獨了,所以看到姜子牙的時候才會心動。我以為那就是一見鐘情,卻是鏡花水月一場空。”百花仙子看着月亮,目光迷離,“姜子牙中了我的迷情花毒,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母老虎。他為了對付我,布下了雲水陣。他明知我困在陣中法力全失,那隻母老虎拿着扁擔沖過來打我的時候他也沒有阻止。那個時候我就已經徹底明白,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後來他将我放走,不過是怕事情鬧大不好收拾。”百花仙子釋然一笑,“現在想想,其實我也挺傻的。我看上姜子牙,不過是因為太久沒人陪我說話了,看他還算不錯,這才貼了上去。”
哮天犬盤膝一晚終于痊愈。“這桃山還真是地靈之地,我的傷這麼快就好了。”他活動一下筋骨走出山洞,眼前的一幕驚得他眼珠子差點掉在地上。他的主人正和一個女的肩并肩地坐着,兩人睡得正香,更重要的是那個女人的頭枕在了主人的肩上。
哮天犬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使勁掐了掐自己的臉。在确定眼前所見是事實的時候,哮天犬悄悄地來到二人身邊。他仔細瞧了女人一會兒後小聲贊道,“長得還挺漂亮的,主人還蠻有眼光的。”
他不經意間瞥見主峰上浮出的人形,立刻護住楊戬,厲聲喝問,“何方妖孽?”
楊戬和百花仙子被哮天犬的吼聲吵醒,睜眼見他正和神女對峙,立刻起身阻止。楊戬道,“哮天犬,我身邊這一位是百花仙子,是她帶我們來這的。至于主峰裡的神女……”楊戬雙眼覆上一層苦澀和孺慕,“她是我的母親。”
哮天犬立刻收回陣勢。他惶恐地低下頭,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楊戬的袖子。楊戬微笑拍了拍哮天犬的手背。哮天犬此時方知楊戬的身世。他是神女與凡間楊姓男子所生,但仙凡相戀不為天界所容,故而天帝将神女鎮壓在了桃山。哮天犬見楊戬癡癡地模樣,道,“主人,幹脆用你的銀尖寶戟将這桃山劈開,把你母親救出來。至于天界那邊,我相信丞相會幫我們擺平的。”
楊戬搖搖頭,“這裡有天帝布下的結界,銀尖寶戟未必能破。就算能,我也不可以這麼做。”他的目光輕輕拂過連綿的山脈,“我母親的精魄已經和桃山融為一體。若将山劈開,桃山就會塌陷,這山上的生靈全部都會受難。我怎能因一己之私,毀了無數個家庭呢?”
百花仙子安慰地拍了拍楊戬的肩膀,忽然她靈光一現,興奮道,“楊戬,我聽家師提過。在天山的西方有一處懸崖。懸崖下面是一片火湖,懸崖邊上立着一塊巨石。隻要将那塊巨石推到火湖裡,它就會煉成一把斧頭。這把斧頭有無窮的法力,或許能破解桃山的結界。這樣一來,縱然你母親無法離開桃山,至少也還了她自由。”
楊戬道,“我是因為哮天犬負傷才離開西岐,我還要趕回去啊。”
百花仙子道,“你已經出來這麼久了,就算晚些時候回去也耽誤不了什麼事的。況且你現在回去,心定不下來,反而會誤事。”
“可我現在法力全失,我要怎樣趕去懸崖啊?”
“你之所以法力全失全因這層結界之故。你放心,我已經把禁制解除,你的法力已經恢複了。”
楊戬試了試,果然收放自如。他握住百花仙子的手笑着對她連連感激。百花仙子嘴角一翹,“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像你的狗。好了,我們快走吧。”
百花仙子帶着楊戬和哮天犬來到火湖旁的懸崖,三人高的巨石聳立在他們的眼前。楊戬彙聚全身的法力推向巨石,巨石紋絲不動。哮天犬上前幫忙,二人累得臉紅脖子粗,巨石也隻是稍微搖了搖。百花仙子想起天尊教過她的移山之法,她立刻将口訣傳給楊戬和哮天犬,同時拼盡全力相助。巨石終于滾落在火湖之中,眨眼功夫一把锃亮的斧頭浮了出來。楊戬縱身一躍握住斧頭,和哮天犬飛到雲端。他看向百花仙子,百花仙子會心一笑,提步跟上。
這把斧頭果然威力無窮。楊戬和百花仙子同握斧柄劈向主峰,桃山結界順利打破。神女自主峰中款款而出,和楊戬抱頭痛哭。母子倆互訴衷腸,聊了好久,才戀戀不舍地分開。神女繼續護佑桃山生靈,楊戬則是和哮天犬打算返回西岐。
百花仙子拭去眼淚,這時她才想起來,她來桃山是來采摘桃花的。這個節氣,人間的桃花已經謝了,隻有桃山上的桃花還在盛開。不過……她看着眼前飄落的花瓣,露出一個沮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