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挽着馬招娣回到碧紗櫥,一進來就看到姜伋坐在桌案旁睡着了,膝上蓋了一層厚厚的駝絨毯子。“這孩子,也不怕着涼。”馬招娣皺了一下眉頭,正要和姜子牙合力把他挪到塌上,卻被抱着一摞書簡的敖丙給攔了下來。他急急地放下手裡的東西,食指比上自己的唇間,示意姜子牙夫婦随自己來到外間。待出了裡屋,馬招娣微微有些不滿,“幹嘛啊,非要拉我出來幹嘛呀?”
敖丙看了眼裡屋,低聲道,“丞相,夫人,公子睡眠很淺,稍微一點響動都會吵醒他,您沒瞧見碧紗櫥外的鬼差撤了一班嗎?”
姜子牙眉尖緊緊蹙起,“果果這些年過的都是些什麼日子啊?他小時候睡覺睡得可香了,打雷都叫不醒他。”
馬招娣擔心地眯着眼睛,“那也不能讓他就那麼睡啊?着涼了怎麼辦?”
“放心吧夫人,碧紗櫥……”敖丙話未說完,就被門外一陣嘈雜打斷。敖丙豎起眼睛瞪了過去,一個身着淺藍色長裙的年輕女孩闖了進來,兩個鬼差手臂交叉在她面前試圖要阻攔她。裡屋響起輕微的動靜,敖丙看了裡屋一眼,揮手令鬼差退下。藍衣女子毫不客氣,張口就要姜伋滾出來見她。姜子牙眼角泛起不滿,馬招娣撸了一下袖子叉起了腰。敖丙睨着藍衣女子,“我家公子又不是雞蛋,怎麼滾啊?要不您給示範一下。”
藍衣女子傲慢地揚了揚臉,“一個跟班也配跟我說話?”
馬招娣吼着嗓子上前指着藍衣女子的鼻子,“你是哪裡跑來的,找死啊?”
藍衣女子撇了一眼馬招娣,一把怒火從胸腔裡燒了出來,“果然,隻有這種始亂終棄的主子才能調教出見異思遷的随從!”她瞪着馬招娣,“你是敖丙的外室,還是姜伋的第幾房啊?”
馬招娣眼睛張得大大的,像看瘋子一樣盯着眼前的藍衣女子。姜子牙緩步過來,淡然道,“這位是我夫人。我們是姜伋的父母,未請教姑娘芳名?”
藍衣女子傻了眼呆愣在那裡。敖丙冷着臉道,“趁我們家公子還沒動真火,立刻安靜地滾出去。别以為自己是歸墟的祭司,公子就不敢辦你。”
藍衣女子紅着臉龐嘟囔着,“我當然知道姜伋的能耐啊。”她身體微微前傾迫近敖丙,“姜伋真的沒有在外面搞七撚三?”敖丙挑了一下眉毛,藍衣女子奇道,“那他幹嘛把鲛兒姑娘一個人扔在北海啊?”
馬招娣粗着嗓子教訓道,“我說你到底是誰啊?我兒子兒媳的事情你管得着嘛。還有啊,鲛兒已經嫁過來了,你得叫一聲姜夫人,别姑娘長姑娘短的。”
敖丙難得有耐心地對藍衣女子解釋道,“少夫人是北海水晶宮之主,她是回去處理宮務的。”
藍衣女子點了點頭,“也是。他一個吃軟飯的,确實沒資格發話。”她揮了一下袖子大喇喇地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敖丙單手叉腰嘴唇哆嗦了兩下,“你個老妖怪,說誰呢你!”
馬招娣拉了一下敖丙的衣服,“你剛才說她是什麼歸墟的祭司,那是什麼地方啊?”
“不用管她,腦子有病。還好沒吵到公子。”他轉頭進了裡屋,突然叫了一聲。姜子牙夫婦聞聲進來,隻見姜伋歪倒在敖丙懷裡,臉白如紙。姜子牙快步上前給姜伋診脈,神色不善墨眉皺成一團。
孔宣正在丞相府和姜淑祥商量一張藥方,耳朵了突然響起姜子牙的吼聲。孔宣掏了一下耳朵,狹長鳳眼全是抱怨,“你爹跟你娘過得久了,也變得瘋瘋癫癫的了。居然沖着我大吼,還要我到冥界去,開什麼玩笑啊?”
姜淑祥拄着下巴猜度,“難道是果果的病情出現了反複?”她眨着大眼睛求着孔宣,“師尊,您就屈尊去一趟吧,求您了。”
“好啊。”孔宣整了一下衣擺,“那來日就由你給姬發行針。”
姜淑祥趕忙起身挽上孔宣,“師尊說得對,冥界那種鬼地方的确不是您該去的。”她乖巧地扶着孔宣坐下,“師尊安坐,就由徒兒替您跑一趟吧。”
孔宣伸手把姜淑祥拉了回來,“還是為師去吧。你弟弟是陳年痼疾,情況有些複雜,我還真不放心。”他把姜淑祥按在座位上,“你呢就在這好好地治療姬發,别砸了我神農谷的招牌。”
孔宣甩袖下了冥界,姜子牙已經焦急地等候在鬼門關,見到孔宣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将他拖進了碧紗櫥。孔宣細細地診斷一番後,取出一根銀針紮在了姜伋的幾處大穴處,姜伋猛地坐起身吐出了一口黑血。敖丙把姜伋重新扶回塌上躺好,為他擦掉唇邊的血漬。馬招娣吓得手腳發顫,無措地緊緊攥上姜子牙的衣袖,“相公,果果怎麼吐血了?”姜子牙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此乃症結所在。一口黑血吐出,果果這是要大好了。”
孔宣拔出銀針,撚了撚胡須,“切記,不可過度操勞,亦要當心寒邪侵體。”
姜子牙手指搭上姜伋的脈搏,安心一笑,掐指渡了一道真氣至姜伋體内。他眼角掃了孔宣一眼,“有勞孔谷主了,您請回吧。”
孔宣嘴角直抽,“哦,這會兒我沒用了,就把我當球一樣給踢出去了。再不濟你也該請我一杯茶水吧?”
姜子牙抻了一下嘴角,留馬招娣和敖丙照顧姜伋,自己和孔宣來到外間。姜子牙低聲問道,“糖糖是不是還在丞相府?”
孔宣斜了一下眼睛,“姬發是老虎,能吃了她不成啊?”
姜子牙黑了黑臉,孔宣長長歎了一口氣,“你以為我前些日子去混沌幹什麼去了?我明白你的顧慮,我也知道糖糖的心氣高。我這次去拜見上古諸位神祇,就是想要為糖糖逆天改命。可惜失敗了。”
姜子牙眸色黯淡下來,沉默半晌,眼底閃着淚光,“我的女兒,難道真的就在要華美牢籠中消磨此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