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這道斬殺令下達之後,鄧九公父女面上皆是一震。鄧婵玉顫聲質問,“你憑什麼斬殺土行孫?我軍帥帳被奪土行孫也有功勞!”
土行孫倒是無所謂,“婵玉,你肯為我說清,我已經很高興了。”他擡臉看向鄧婵玉,露出一個笑臉,“能跟你死在一處,我很滿足。”
鄧婵玉眼淚唰地一下流了出來,姜子牙提了提袖子微微擡起了下巴,“土行孫私縱鄧婵玉在先,擒本相與我方将領獻于敵軍之後,兩罪并罰一個斬刑是免不了的。如果你們父女肯投降的話,土行孫還有招降之功,本相尚可網開一面。不過你們甯死不降,那本相也就無從恩寬了。”
鄧九公至此聽明白了,姜子牙就是以土行孫性命來逼他父女投降。他額上青筋暴起,定睛死死瞪着姜子牙。盡管不受帝辛待見,到底是殷商之臣,鄧九公不能不忠。可土行孫因為情動鄧婵玉而背叛西岐,他是活生生地被他父女牽連,不理睬土行孫之生死,這等不義之舉他也做不出來。就在鄧九公兀自在忠義之間徘徊掙紮之時,姜子牙冷冷地聲音咬了過來,“鄧元帥自裁與否,土行孫的罪行都是不可推翻的,子牙奉勸你還是消了念頭,死得壯烈一些的好。”
“你……”七尺須眉終于受不了姜子牙的冷心絕情,鄧九公想要出言斥責,卻無從駁起。他仰天怒吼淚流滿面,在和同樣淚眼婆娑地鄧婵玉對視一眼後,父女倆俱是剛烈凜然地直挺着脊背單膝跪了下去。姬發親自上前為鄧九公和他女兒松綁,西伯侯站起身來溫潤一笑,傳下酒宴為鄧九公父女接風洗塵,姜子牙亦施法收回了鄧婵玉天靈蓋上的封印。
宴席上,鄧九公父女不動筷不舉杯,隻是冷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子牙。姜子牙倒是坦然自若,或與西伯侯談笑風生,或與馬招娣親熱呢喃。因有家眷在場,席上聊得皆是家常,馬招娣便順水出言意欲撮合土行孫和鄧婵玉。鄧九公臉色鐵青地倏然站了起來,差一點就要擡腳踢案了。鄧婵玉将她父親勸回了座位,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土行孫後,眉眼透着一絲絲毅然,“我記得清清楚楚,上回将我擄回西岐的除了土行孫之外還有一人。我對他一見傾心,非他不嫁!”
土行孫手裡的酒杯摔到了案上,姜子牙夫婦一臉懵然,姜淑祥被酒水嗆到不住地咳嗽起來。姬發見狀趕忙放下筷子一邊為姜淑祥撫背順氣,一邊吩咐下人送茶水過來。姜淑祥緩了口氣,指向哪吒,“你說你要嫁給他?”
鄧婵玉其實根本就沒看清楚姜伋的相貌,見姜淑祥指着哪吒,想着自己被囚之時就是哪吒看管,遂以為就是此人,于是點了點頭。姜子牙冷下臉色道,“婚姻大事豈可玩笑?我可以明确地告訴你,當晚和土行孫一道将你擄來的不是哪吒。你連那人的相貌都沒看清,姓甚名誰亦不知曉,就言婚嫁,可見你不是真心托付終身。鄧将軍,寵愛孩子也要有限度,你身為人父豈可由着孩子胡來?”
鄧九公見姜子牙竟然當着衆人的面出口教訓自己,強壓下去的火氣再度蹿了上來。鄧婵玉站起身來,口氣有些胡攪蠻纏,“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認準他了。”說完就抛下衆人扭頭摔門而出,土行孫立刻追了出去。
鄧婵玉一口氣跑到池塘邊,對着一池碧水抹着眼淚。土行孫走到她身側,遞給她一個手絹。待鄧婵玉止住眼淚後,土行孫問道,“婵玉,你真的看上他了?”
“沒錯!”鄧婵玉梗着脖子,土行孫皺着眉頭道,“他是姜丞相之子姜伋,成親多年孩子都有了。”
鄧婵玉一副無所謂地樣子,“我不在乎這些,我這輩子就托付給他了。”
土行孫沉默半晌後,重重地點頭,“好,婵玉,既然這是你想要的,我一定想辦法成全你。”
鄧婵玉心湖陣陣激蕩,眼淚不住地流淌,“你為何對我這般好?我差點害死你,又當着那麼多的人拒絕了你,你難道不恨我嗎?”
土行孫憨憨一笑,池水粼粼光亮映照在他的臉上,“婵玉,我隻是喜歡你,沒想過要你一定要喜歡我。隻要你高興,我就高興。”他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向鄧婵玉的臉頰伸出了手,見她沒有躲閃,土行孫咧開了嘴巴,手指輕輕婆娑着,溫柔地為鄧婵玉拭淚。鄧婵玉情不自禁右手握上現在腰間的麒麟挂飾想要把它扯下來,但顫抖了片刻還是慢慢松開了手,眼睜睜地看着土行孫矮小卻堅實的身影消失在眼簾。
接風酒宴草草結束,第二天,西伯侯正與姜子牙等重臣愛将議政,鄧九公拉着土行孫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不顧西伯侯與姬發在場,劈頭就要姜子牙給個說法。姜子牙莫名其妙,鄧九公指着姜子牙罵道,“還敢罵我教女無方,你們姜家的家教就好嗎?土行孫什麼都招了,你兒子毀了婵玉的清譽,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交代!我告訴你,我女兒不做妾室,你們姜家至少也得給她一個平妻的名份!”
姜子牙頭疼不已,黃飛虎小聲提議道,“丞相,不如把姜公子請過來,大家說個明白成個體統?”
“成什麼體統啊?”姜子牙隻覺得肝疼,“那小子有什麼能耐我還不知道?你說他殺人放火我都信,沾花惹草他有那個膽子嗎?”他喘了一口氣,粗聲吩咐哪吒,“去把你果果哥叫過來,就說是我說的,哪怕在無間地獄都得給我立刻滾回來!”
姜伋在神殿為泰山府君侍棋,敖丙躬身進來轉述了姜子牙的傳話。泰山府君閑閑哋擺下一子,“本君從未見過你父親對你這般疾言厲色過,你闖什麼禍了?”
姜伋為泰山府君斟茶,“若真惹了禍事,家父早就拎着藤條沖過來了,還能等臣回去再問話?”
“說的也是。”泰山府君哈哈笑了兩聲,舉茶吩咐,“地府拟定的判詞本君覺得仍有不妥之處,你和蚩尤再斟酌一二。本君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處理家事,速去速回。”
“諾。”姜伋俯身承命後和敖丙一同退了出去。他換身衣服後回去面見姜子牙,還未行禮道聲安好,鄧九公的腰刀就朝着他的脖子砍了過來。姜伋眼睛一眯紋絲不動,身後敖丙箭步上前右手支出兩指迅速夾住刀鋒。姜伋斥退敖丙,姜子牙冷聲命令,“孽畜,跪下!”
姜伋眉毛疑惑地一挑,“孩兒奉命回來,禮尚未畢,不知罪由何起,還請父親明白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