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帝君頭枕古琴睡姿慵懶,夾竹桃的花瓣缤紛落下,有兩三瓣恰好覆上他狹長的濃眉。阿玄在漫天花雨中現身,跪坐到東華帝君身側,小聲地喚了喚。東華帝君神色淡淡地坐了起來,扭頭看了一眼給他作枕頭的古琴,不由得搖頭失笑,“這家夥,還當現在是枕戈待旦的峥嵘時候呢。”
阿玄好奇問道,“我隻知道冥王的法器是冰清琴,難道泰山府君也是嗎?”
“嗯。”東華帝君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站了起來。阿玄随着起身,幫東華帝君整理衣袍。東華帝君随手承接了兩朵花瓣,問道,“通知姜子牙了吧?”
阿玄點了點頭,“法旨已經傳下去了。嗯……”
東華帝君不滿阿玄的遲疑,口氣略微嚴厲了起來,“有話就說。”
阿玄道,“我回來的時候看到塔娜和九頭雉雞精在一起,她們似乎在謀劃什麼事情。看塔娜的表情,雖然有過猶豫,但最後還是同意了。”
東華帝君心念一轉後,扯出一抹無奈的笑容,“這小丫頭,還真是夠能鬧騰的。”
阿玄神色緊張起來,東華帝君一眼看透阿玄的心思,道,“她們布局,姜子牙才好破局啊。”冰魄登上鐵圍山,見到東華帝君在此,屈膝道了聲安好。阿玄躬身回禮,東華帝君挑了挑眉毛,“冰魄祭司今日怎的這般有空閑,來鐵圍山遊玩?”
冰魄恭聲回道,“回帝君,是冥王命臣來折幾枝夾竹桃回去供王後賞玩。”
淩虛閣内,孔宣小心翼翼地摘下蒙在冥後眼睛上的白色藥布。冥王緩步進來,見冥後要起身相迎趕忙擡手示意她坐下。孔宣向冥王俯身一禮,冥王颔首還禮,關切問道,“冥後的眼睛無礙吧?”
孔宣笑道,“隻要冥後再用上三帖藥就沒事了,冥王寬心就是。”
冰魄捧着花瓶進來,孔宣見瓶中花朵是夾竹桃後,皺了皺眉,拱手道,“恕在下多嘴。夾竹桃性寒有毒,不宜擺放在室内。”
冥王點了點頭,吩咐冰魄道,“那就擺在院子裡的石桌上吧。”
冰魄稱諾退下,孔宣收拾完畢後亦作辭離去。冥王面露倦色,打了兩個哈欠進了寝殿。冥後體貼跟上,服侍冥王上塌休息。冥後坐在冥王身側打着扇子,柔聲道,“王上熬了一宿,請先小憩片刻,妾在這伺候。”
冥王笑着握住冥後的手腕,“你去園子裡逛逛吧,關了兩千年,都悶壞了吧。”
冥後垂睫掩去眸中的喜悅之情,乖巧道,“可是王上入寝,妾怎麼能不守在您枕畔呢?”
冥王故作動怒地“嗯”一聲,伸手欲掐冥後的臉蛋。冥後靈巧躲開,俏皮笑道,“這可是王上親下口谕,可不要事後追罰妾侍候不周哦。”說罷翩然起身,似一隻輕盈的蝴蝶飛出了寝殿。冰魄急急忙忙地從衣箱裡翻出一頂幕離侍候冥後穿戴,柔軟絲薄的雪白輕紗垂至地面,繡在上面的青色牡丹華貴雍容,随着冥後的步伐款款綻放搖曳生姿。
冰魄随侍在冥後左右,神情忐忑地小聲問道,“姑娘,真的沒有關系嗎?就算是您從前得寵的時候,逛園子也須得有王上的陪伴才行啊。”
冥後優美的手指摩挲着芝蘭玉樹上的一根瓊枝,姣好的面容被白紗遮住看不清她的表情,“是王上親下口谕,他還不至于無聊到這般捉弄我。”
突然心口疼得厲害,這種極緻的痛感與當年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冥後瞥了一眼冰魄關切的神情,強作淡聲地吩咐,“王上已有千年未曾歇駕淩虛閣了,怕是婢仆們已忘記該如何伺候了。你命令庖廚熬制蓮葉羹備着,再提點他們幾句,免得王上起寝後手忙腳亂。”
冰魄應了一聲躬身退了下去。冥後眉頭緊緊皺起,掐訣去了陽間,恰與降落在岐山封神台上的東華帝君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