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庚大度地擺了擺手,“無妨無妨。難得你我相會,何不痛飲三百杯?”
“他還要回家帶孩子,不能喝酒。”冷冷的聲音插了進來,姜子牙在馬昆身前現身,甩了一下袖子。李長庚驚訝地看着馬昆,“你有孩子啦?兒子女兒?何時辦滿月宴?”
馬昆正要回答,不想姜子牙擡手制止。李長庚嘴角一揚,掐指算了起來。片刻,李長庚正色道,“馬公子,我與你也算有緣。如果你不嫌棄,我願意收令郎為徒,好好栽培他。”
馬昆怔愣,姜子牙不屑地挑了挑眉,“你教他什麼啊?喝酒?說到酒,我侄子比你在行多了。”不理會李長庚微微有些窘迫的樣子,姜子牙吩咐馬昆,“勞煩賢侄給他煮碗酒,加姜絲,加紅棗,加冰糖。”
馬昆道喏,退了下去。馬招娣挽上姜子牙的肩膀,“相公,李将軍呢?怎麼沒跟你一塊兒回來?留那什麼燃燈道人的洞府裡了?”
姜子牙眉毛一皺,森森地瞪着李長庚一言不發。李長庚縮了縮肩膀,“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這樣,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将功補過。”
姜子牙擡起眉梢,李長庚看了一眼天色,道,“等你侄子把酒煮好,我們邊喝邊說。”
姬發道,“既然如此,丞相就先去伯侯府見我爹吧。”
姜子牙道,“子牙也正打算去觐見侯爺。二公子,請容子牙先下去整理衣冠。”
西伯侯接到桑部悍然來犯的消息後坐立難安,直到見到姜子牙,這顆心才算稍稍放下。聽到姜子牙關于七寶玲珑塔被毀,李靖不得不暫離西岐的彙報,西伯侯眉頭再次鎖了起來。姜子牙安慰道,“子牙會說服子牙的師兄李長庚留在西岐一段時間。他是太上老君的門生,且歸入了仙班。有他在,子牙相信,應付朝歌的牛鬼蛇神是綽綽有餘的。”
西伯侯見姜子牙這般有把握,心底踏實了下來。姜子牙禀報完畢後作辭離去,回丞相府之前特意跑了一趟馬家酒坊買了兩壇子新酒回來。李長庚縱身躍上樹冠,舉酒邀月。姜子牙幾不可聞地一歎,飛身落在李長庚身前,逆着月光端坐。李長庚微咪起眼睛,“我和馬昆是在鬥酒大會上認識的,我們意氣相傾。至于為何要收馬易為徒……”
姜子牙以為自己眼花了,因為李長庚的眼角竟然流露出了濃烈的愧悔。李長庚似乎不願意繼續說下去,嘴角一勾換了個話題,“姜子牙,你知不知道桑部為何會突然與你作對攻打西岐?”
姜子牙眸色一閃,洗耳恭聽。李長庚坐正了身子,深呼一口氣,“三屍。”
“三屍?”姜子牙想到天書上相關的記載,面上一震,“可是,三屍不是已經被斬了嗎,怎麼還會現世呢?這又跟桑部有什麼關系?”
李長庚仰頭灌下一口酒,“三屍被斬是東華帝君為了安撫三界而編造的一套說辭,事實上三屍根本無法消滅。三屍最初是由世間的貪嗔癡恨演化而成,伴随着一場場天地浩劫,三屍的力量不斷地增加,終于修煉出了一副軀殼。東華帝君斬了三屍的軀殼後,聯合泰山府君将其封印在了天台。經年之後,共工怒撞不周山,天柱折,地維絕。天台下的神龜,甘願被女娲斷足以立四極。因神龜生前負天台于背上,浮遊海内,昊天上帝遂以天台為碑,大海為墓,安葬神龜。物轉星移,滄海成了桑田,天台也漸漸成為了人間的山脈。因此處曾為仙聖之宅,黃帝去世後就被他的臣民安葬在了這裡,世人稱他的陵墓為軒轅墓。”
姜子牙眼皮猛地一跳,李長庚瞥了姜子牙一眼,繼續道,“自殷商伊始,軒轅墓為群妖所據,在妖氣的萦繞之下,加之世道渾濁,三屍的封印越來越脆弱。東華帝君在三百年前加固過一次,以為可以撐到改天換地的一天,沒想到玉石琵琶精誤打誤撞破了封印。九尾狐見闖下大禍,擔心天界追究,于是便以為三屍找尋實體為由,将三屍轉移到了桑部。桑部正值競選族長之際,争奪已呈白熱化,三屍附身正合時宜。九尾狐又心下盤算了一番,言語挑起了桑部對你的仇恨。借他們滅了西岐那是最好,反過來你滅了桑部,她便借機将一切罪責扣在你頭上,從而躲過天界的懲罰。所以……”李長庚擠了下眼睛,聳了聳肩。
姜子牙瞪起了眼睛,臉色晦暗至極,“我是西伯侯的丞相,又不是軒轅墓三妖的軍師,為什麼我總是要替她們收拾殘局?這不該是申公豹的活嗎?”
李長庚贊同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我這就去碧遊宮幫你把申公豹叫過來。”
姜子牙一把将李長庚拉了回來,“想走?聽過吃人家嘴軟,那人家手軟這句話嗎?”
李長庚誠懇地搖了搖頭,受教道,“我真沒聽過。這是哪位先賢的領悟啊?太深刻了。”
“我嶽父。”姜子牙翻了李長庚一眼,道,“這兩壇子酒可是我出的錢,所以李靖不在的時候,你得留下來幫我。”
李長庚随手将酒壇子往旁邊一抛,“你嶽父在世的時候,我化成凡人去馬家酒坊打過酒。你嶽父賒了我半年的酒錢,他的這份豪爽不拘你怎麼不學啊?”
姜子牙無辜地眨了眨眼,“我嶽父沒跟我說過啊。好了,先不說這個,快告訴我該怎麼收拾那些冰蠶。”
“很簡單啊。趁三屍元氣還沒有恢複,将冰蠶轉移至離恨天,我師尊……”
李長庚話還沒說完,突然間天崩地裂,漆黑的夜空滑落了一顆拖着長尾的璀璨巨星。姜子牙借助天書神力加厚西岐的仙障後和李長庚閃身過去,圍困冰蠶的結界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團詭異駭人的巨大渾濁黑霧。一隻白色麒麟自雲端俯沖而下,口中發出驚天動地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