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道,公子确有嚴令,隻是罪奴因婚事告吹,心情煩悶,借酒消愁,這才釀成大禍。”
水草馬明王躬身勸道,“君上,敖丙縱然混賬,好在對公子一片赤忱。他既自稱罪奴,君上幹脆免了他的職,谪貶為奴,綁縛殿外。至于能否超生,端看公子處置。”
泰山府君森然道,“本君便依水草馬明王所奏。”即刻喝令左右将敖丙拖了下去。他轉頭對姜子牙道,“你回去吧,等伋兒醒了,我會告知你的。”
姜子牙别過臉去,硬聲道,“果果是我兒子,我會照顧。君上也累了,請君上起駕吧。”
泰山府君道,“我知道你怪我,我也不忍伋兒遭這個罪。但冥界律法如此,就是本君犯錯,也不可免責。”
孔宣插言,“你們說了半天,怎麼都不問我,姜伋是怎麼活過來的?”
姜子牙道,“孔谷主想要多少診金,直言無妨。”
孔宣瞪眼道,“你當我是你家那隻母老虎哪,什麼都是錢錢錢錢。”他停頓片刻,道,“是姜伋的好娘子,你的好兒媳,放了三碗血喂給了他,這才把姜伋給救回來的。”
泰山府君遽然起身,姜子牙大驚失色,連忙追問鲛兒現下如何。孔宣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我送她去西岐了,糖糖在照顧她。”
馬招娣守在門外,看姜淑祥出來連忙問道,“怎麼樣,你弟妹還好吧?”
姜淑祥眉尖緊蹙,“娘,弟妹失血過多,情況堪虞。我這就去給弟妹煎藥,至于能不能熬過來,我是真的沒有把握。”
馬招娣揣着袖子抖着身子,“小妹啊,趕緊去熬一鍋濃濃的豬肝湯來。”
姜淑祥叫住小妹,道,“娘,弟妹有了身孕,這豬肝湯不能多喝。”
馬招娣情不自禁地“啊”了一聲,十根手指緊緊地絞在了一起。李長庚遞酒壺過來,“喝口酒壓壓驚。”
姜子牙倏然現身,甩袖打落酒壺。李長庚大叫,“你吃錯藥啦!”
姜子牙怒容警告,“李長庚,從今以後不許你拿着酒壺在我這裡晃來晃去,否則,我見一個砸一個。”說完也不理會李長庚是何表情,拉着馬招娣急沖沖地進了屋。
李長庚伸臂指着姜子牙的背影,質問姜淑祥,“你爹下黃泉的時候腦子進水了?”
姜淑祥冷面道,“如果小女推測不錯,隻怕今日之禍就是源于伯父您的這壺酒。”說罷行禮告退。李長庚懵然一瞬,擡手掐算一番後,手足生寒,提步追上姜子牙,“泰山府君有沒有說要如何處置雅卓啊?”
雅卓身負重拷,在鬼差的押解下,走進了姜伋的殿閣。姜伋身披白羽鬥篷,端然撫琴。雅卓打量姜伋一眼,驚訝道,“你是活人?”
姜伋撥弦不歇,口氣冷淡而威嚴,“我是活人這事讓你很失望嗎?用不用我斟茶向你道歉?”
雅卓連忙垂首道,“我隻是沒想到冥界居然還有活人,一時好奇,請上官恕罪。”
姜伋右手猛地扣上琴面,驚得琴弦嗡嗡一顫,“本座也很好奇,敖丙讓你捉魂,你怎麼成了放魂?”
雅卓低聲道,“我隻是覺得那隻蛇精很可憐。他是為了報恩才化身為人進入陽間,卻被道士無情撲殺。他在陽間飄蕩了整整五百年,不過是為了尋個說法。”
姜伋挑眉道,“你可知道那道士已經去世,他能找到的也隻是道士的轉世而已。蛇精若是找他要說法,那就是殘害無辜。到時候蛇精受了陰譴魂飛魄散,便不可憐了嗎?”
雅卓面上一震,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敖丙跪行進來,伏地叩首,“啟禀公子,蛇精的魂魄已入枉死城。刑天查過生死薄,這隻蛇精道行不夠,不能投仙胎。但他身前不曾作惡,倒還可投身富貴人家,一生錦衣玉食。”
姜伋叫了聲起,朗聲訓斥,“君上是貶你為奴,但你隻是本座的奴。誰準你可以不分場合随意下跪的?是要丢本座的臉嗎?”
敖丙立刻站了起來,脊背挺得筆直。姜伋滿意地勾了一下嘴角,擡手幻出一道封印打在了雅卓的腦門上。雅卓不自覺地跪了下去,姜伋嚴聲道,“雅卓,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契主。站在你身邊的是敖丙,他負責看顧和監督你。稍後小敖會帶你回陽間見你的妻子,你跟她打一聲招呼就好,其他的什麼都不要說。如果你妻子問起你的契主,你隻消說我是一個高階冥官就成了,記住了嗎?”
雅卓道了聲喏,姜伋揮了揮手,靠上了憑幾。敖丙領着雅卓出去,閻羅王趨步進來,給姜伋蓋上了一張駝絨毯子。姜伋揉着眉心,“少夫人去哪了?”
閻羅王低聲回話,“姜先生把少夫人接回去了,說是有事要吩咐她。”
姜伋點了點頭,疲憊地閉上了眼睛,閻羅王伺候在側。半晌,姜伋猛然睜眼,臉色沉得厲害,神情卻平靜異常。閻羅王面露懼色,因為他知道,姜伋這是動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