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撫摸着冥後光滑細膩的肌膚,俯首吻了吻冥後的眉眼,“你行差踏錯也不是第一次了,這回如何就怕成這樣?”
冥後仰頭,光潔玉臂環上冥王的頸項,“從前妾雖曾任性妄為,到底是在閨帷之内,不傷大體。但此番牽涉前朝政事,妾委實惶恐之至。”
“原來你還知道外朝内廷有别啊。”冥王寵溺地刮了一下冥後的鼻梁,彎起眼睛道,“本尊訓斥你,是因為你逾越本分擅自幹政。而今晚寵幸你,則因為你是我的心尖兒。你身為王後,說話做事須得公私分明。這一點,本尊叮囑過你無數遍了。”
冥後伸出手指摩挲了兩下冥王的下巴後順勢纏上他垂自額前的長發,微微撅起嘴來,“妾要是公私不分,王上還能踏足淩虛閣嗎?”
冥王斂容,擡手捏上冥後的臉頰,清冷訓斥,“仗着本尊的寵愛,敢嚣張跋扈了?”
冥後提着氣察言觀色,确定冥王眸中沒有怒色,知曉冥王這是在逗弄她後安下了心,遂不告罪以免壞了冥王的興緻。她貼着冥王的胸膛,伸手幫冥王解開寝衣。冥王由着冥後服侍,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春宵暖帳中風流香豔,冥王抱着冥後躺在床上,俯下身子正要覆上冥後的朱唇,殿門外突然傳來冰魄輕語。冥王瞬時沉下臉色,翻身靠到一邊抿嘴不言。冥後雙頰绯紅褪的幹幹淨淨,立馬支起了身子,一邊安撫冥王一邊揚聲詢問冰魄出了何事。冰魄跪在殿外,戰戰兢兢地禀報,“敖丙私放程碧蓮的魂魄出鬼門關,已被鬼差拿下,等候發落。”
冥王皺起眉毛,眼波泛起冰寒。沉吟片刻,吩咐冥後服侍他更衣。淩虛閣亮起燈火,敖丙身着罪衣跪在階下,低頭不發一言。冥王坐在主位翻看卷宗,不時擡眉俯瞰敖丙一言。冥後陪坐在側給冥王打着扇子,偶爾伺候冥王筆墨茶水。沉寂良久的殿内驟然響起嘩啦一聲,冥王面帶怒氣合上卷宗,右手随手一甩将卷宗狠狠扔下了玉階。侍立階下的冰魄打了一個寒噤,冥後放下扇子右手撫上冥王的胸口。冥王生氣拍案,冥後軟語相勸,“奴才不中用,您責罰一頓就是。動怒傷了身子,劃不來啊。”
冥王冷哼一聲,“是奴才自個兒不中用,還是仗着背後有主子撐腰,才恣意妄為?”
這句話問責的話撂下來,敖丙再也無法沉靜自若了。他急急向前跪爬兩步,不停地磕頭,“王上明察,我家公子素來循規蹈矩,言行不曾有半點僭越不敬。何況公子如今昏迷不醒,此事絕對與他無關啊!”
“放肆!”冥王怒而拂袖,案前茶碗順着玉階滾落。敖丙深深俯下身子,冥王疾言呵斥,“本尊與王後說話,你個奴才插什麼嘴!”
冥後見冥王動了真火,趕忙起身給冥王拍背順氣,扭頭吩咐冰魄重新奉上一杯好茶。這時一名鬼差趨步進來,跪呈一份書簡,乃程碧蓮之口供。敖丙聽聞程碧蓮再落黃泉,神情愧疚不安,臉色刹那間慘白異常。冰魄獻茶上來,冥後接了過來。冥王冷冷瞥着敖丙,就着冥後的手啜了兩口,打開了竹簡。通讀一遍後,冥王鐵青面容有所緩和。合上竹簡,冥王俯瞰敖丙嚴聲訊問,“據程碧蓮交代,她是因為思念寡母,且不甘擔負污名,這才央求你送她回陽間道明是非曲直。确實如此嗎?”
敖丙怔怔仰頭,嘴唇微微阖動。冥王不耐煩地催問,“你是心生恻隐想要為程碧蓮了卻心願,還是恃寵生嬌目無法度?”
這句問話再次将矛頭指向了姜伋,敖丙收起思緒整衣叩首,“回王上,事實确是如此。程碧蓮之母受妖孽蠱惑,緻使西伯侯之子姬發受火毒折磨。事發,程母十分懼怕。程碧蓮為解母憂,将此事一力承擔,投湖自盡。因魂魄銜冤而入陰府,且陽間施救不歇,程碧蓮一直遊離于陰陽邊緣,不得渡引。此事上報公子後,奴才無意間得知,不忍一介弱女遭此屈辱,這才一時糊塗,鑄下了大錯。奴才再也不敢了,求王上開恩。”
又有鬼差入内呈上方才探訪陽間收集回來的情報,姜淑祥正全力搶救,程碧蓮的榻前也燃起了延年益壽七星燈。冥王颔首,将竹簡放到案上,“與冥官之前查獲的情況吻合,沒有破綻,爾等供述可信。但你身無品階,置喙朝政已犯重罪。不過,本尊念你一片善意,姑且從輕發落。”冥王扭頭不再瞥望敖丙,出言嚴厲吩咐,“把敖丙拖至殿前,杖脊八十,以示警懲。”
在殿外伺候的仆役聽得命令,立刻邁步入殿,将敖丙帶到淩虛閣外。負責行刑的鬼差取絹布堵住敖丙之口,再解開他的發髻令散發覆住臉面,同時褪下他的上衣露出光溜溜的脊背。敖丙匍匐在冰冷磚石上,兩旁鬼差持杖重力敲擊,聲響一下接着一下。馬招娣聞得動靜沖了出來,目睹敖丙脊背血肉模糊不禁驚出一身冷汗。她撸胳膊甩袖子,疾步上前咆哮着喝令鬼差停止行刑。負責監刑的冥官一把攔住馬招娣,恭敬地道,“姜夫人,我等奉命行事,沒有旨意不敢停下。”
“什麼王令啊?王令要你把敖丙給打死啊?”馬招娣一把推開冥官,不管不顧地就要撲上去,冥官馬上示意左右将馬招娣架了起來。馬招娣撲騰着雙手高呼亂叫,冥官不慌不忙行禮如儀,“姜夫人,這是王上親口賜下的刑罰,我等不敢怠慢。也請姜夫人放心,這頓闆子最多隻會讓敖丙十天半月下不了床,決計不會把他打死。”
“你……”馬招娣胸口被怒氣噎住,急得說不出話來。蓦然沒了聲響,鬼差上前禀報稱敖丙熬刑不過,已然昏厥。冥官疑惑蹙眉,“以敖丙的體魄,區區八十杖,豈會受不住?”
鬼差思索片刻,回道,“屬下聽聞,敖丙先前曾被公子親手以銀鞭笞打傷痛未愈,加上公子近來多病,敖丙侍候榻前夙興夜寐,會否因此而體力不濟呢?”
冥官點頭道,“言之有理。爾等在此候命,我即刻入殿奏禀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