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唇邊笑紋微微發苦,“并非天下間所有的夫君都似冥王那般獨獨鐘情于冥後,二公子将來坐擁天下,他的内院又豈會隻藏我女兒一個呢?”
泰山府君聽出了姜子牙話中的無可奈何,不禁怅然連連長歎。阿傍安慰道,“好在姜小姐乃鳳凰金身,命中注定享國母之尊,姜先生不用擔心她日後會受委屈就是了。”
姜子牙愁眉不展,嗓音有些發澀,“誰說國母的日子就一定舒服自在的?天底下哪有盡善盡美的事?我的女兒出閣之後要面對什麼,我心裡跟明鏡似的。好了,不說這個了。”姜子牙擺了擺手,斂容道,“程碧蓮三魂被劫一事,君上想如何處置?”
泰山府君道,“這樣吧,姜子牙,本君命歸墟祭司造出七魄由你帶至陽間。能來得及追回程碧蓮的三魂那是最好,如若不能,你便将此七魄附于程碧蓮的肉身之上。如此安排,一來程碧蓮隻有三魂還陽不算破壞冥界法度,二來也可保程碧蓮不會淪為三妖棋子,免她徒增罪責嘗冥冥之苦。”
姜子牙俯身答應,馬招娣呼喊着相公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姜子牙攔住馬招娣柔聲安撫,馬招娣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相公,糖糖快死了,你快想辦法!”
姜子牙既驚且痛,趕忙掐算。算出姜淑祥因程姬氏惡言幹擾而遭波洛蛇血蠱反噬後,姜子牙心膽俱碎。泰山府君見狀忙道,“姜子牙,你且先辦好本君交托之事。至于姜淑祥,本君即刻派遣水草馬明王前去極樂海捕捉波洛蛇,隻要以波洛蛇血入藥,自可以毒攻毒,救你女兒性命。”
姜子牙匆匆行禮拜謝,安置好馬招娣後飛身回了陽間。程姬氏抱着程碧蓮痛哭流涕,餘光不經意瞥見姜子牙站在門口,立時瘋了一般撲了上去拳腳相加。姜子牙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悲痛憤懑,擰眉吼道,“夠了!要不是你這個無知婦人出言擾亂糖糖的心神,糖糖豈會身中劇毒危在旦夕,程碧蓮又豈會絕了氣息?”
程姬氏一怔,旋即更大聲地哭喊起來。她跑到西伯侯和太姒跟前,指着姜子牙痛聲告狀,“表哥,表嫂,你們都看到了吧?這個姜子牙目中無人到了極點,當着你們的面都敢大呼小叫的。他根本沒把你們當主子看待!”
姜子牙氣得說不出話來,亦不想與程姬氏作口舌之争。他袖口大張,引出程碧蓮的魂魄,施法令其回歸肉身。延年益壽七星燈重新燃起火光,程碧蓮成功還陽。西伯侯夫婦感激地望着姜子牙,姜子牙俯身回禮後一言不發地出了房間。程姬氏狠狠瞪了姜子牙的背影一眼,恨聲道,“明明有法子救我女兒卻非要拖延至今,分明是假仁假義别有居心。”
“好了!”西伯侯忍無可忍怒聲斥責,“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這挑撥離間。就算要你當了發兒的嶽母又如何?心胸狹隘目光短淺,如何扶持發兒成就功業?”
西伯侯甩袖而去,太姒瞥了程姬氏一眼,失望地搖了搖頭,提步跟上。夫婦二人前往丞相府探望姜淑祥,剛到門口就聽到孔宣憤怒的責備之聲,“我說你又哪根筋搭錯了?現在全西岐都知道糖糖要嫁給姬發了,這個時候你說要退婚?”
西伯侯夫婦吃驚地對視一眼,才入屋内就望見姜子牙疲憊地坐在窗下,“程姬氏不是個省油的燈,程碧蓮也不會是個好相與的主。我不想我女兒将來陷入妻妾相争的日子裡,白白浪費了她的才情。”
孔宣負手踱了兩步,站在姜子牙身前微微彎下了腰,“可是你别忘了,糖糖和姬發是天定姻緣,強行拆散是要遭報應的。”
姜子牙豎起眼睛,“我順應天命糖糖就有好日子過了嗎?還不是氣若遊絲地躺在床上?既然命途一樣坎坷,我還不如……”
“不如怎樣?”孔宣不客氣地出言打斷,“姜子牙,你因為一個程姬氏,就否定了姬發,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對姬發很不公平嗎?”
姜子牙無言以對,閉目撐頭。孔宣呼了口氣,軟下嗓子,“糖糖這罪遭的的确是有些冤枉,我知道你心裡難受,我也難受。但你也不能把氣出在姬發身上,他是無辜的。”
姜子牙起身,翻了孔宣一眼,“那誰讓他是我女婿啊?我女兒遭了罪,我不怪他我怪誰啊?”
孔宣愣了愣,不禁笑出聲來,“好好好,你有理,你最有理,我看你幹脆改名叫姜有理得了。”
姜子牙沒好氣朝着孔宣哼了一聲,扭頭問道,“二公子呢?怎麼沒見到人?不求他端茶送藥,好歹也該過來看看糖糖吧?”
孔宣直起身子環胸而立,“你這可冤死姬發了。他知道糖糖中毒之後,傷心得魂兒都沒了。聽李長庚說波洛蛇血能救糖糖,他二話沒說就乘着金孔雀沖上三十三重天了。”
姜子牙臉色驟然慘白,唰地站了起來。西伯侯夫婦見姜子牙臉色不對,趕忙進來詢問。姜子牙正要回答,半空中乍然閃過一道金光。姬發現身跌落在地,昏迷不醒,右手卻緊緊地握着一條自咬尾巴的銀灰色小蛇,就像是抓住了一縷存命的希望,縱然拼盡性命也不肯輕易放手。姜子牙垂眸望着姬發布滿血痕的臉龐,幾不可聞地歎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