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君翊殿内,姜伋靜靜聽完鲛兒叙述後輕輕勾起了嘴角,“夫人怎麼看?”
“妾以為,這個忙家主要幫,但是不能現在就幫。”鲛兒下意識地擡手理了理鬓發,這是她在面對姜伋問話時因心中過于緊張才會偶爾做出的習慣性動作,“華彩夫君新喪,她的母親和兄長不但不替女兒籌謀日後生活,反而惦記起女婿的家産。妾覺得,華彩的母親和兄長不是什麼好人,家主若貿然出手,恐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夫人曆練了些時候,倒是有些長進了。”姜伋斂容凝睇鲛兒片刻後突然冷笑出聲,鲛兒摸不準姜伋此刻心情不敢擅自接話隻好先俯首以示卑微。姜伋不理睬鲛兒這副讨好模樣徑自沉思,待他收回敲擊憑幾的食指指尖重新擡眸,敖丙已經捧着熏過檀香的氅衣候在了一旁,“氐氏既是來禀報馬家之事,想來公子今晚定是要走一趟丞相府的,所以預先備下了氅衣。”
“你要是一直都這般懂事貼心,我倒是真能省心不少。”姜伋欣慰莞爾站起身來,鲛兒扶腰捧腹跟着起身。敖丙溫馴上前服侍姜伋穿上氅衣,鲛兒則是低眉退到殿外恭候。今晚西岐又降風雪,馬招娣私以為時辰太晚更是天寒地凍的姜伋應該不會過來,是以當丞相府内姜伋房間蓦然點起燈火時馬招娣着實被吓到當場就一蹦三尺高。身在書房的姜子牙聞聲趕來,見到馬招娣團在那裡瑟瑟發抖趕忙展臂将妻子結結實實地護入懷中。姜伋攜鲛兒推門出來,馬招娣瞅準了是姜伋夫婦後方漸漸緩過了神來,“都進屋說話吧,千萬别凍着了。”
“孩兒看到屋裡生着火盆,娘每天都會這樣給孩兒暖房嗎?”姜伋站在火盆前嘴角噙笑,馬招娣把姜子牙和自己身上的積雪撣落幹淨然後又開始熟練地倒熱水擺茶點,“那誰叫你們姐弟倆老是神出鬼沒的呢,娘不這麼伺候着難道要你和糖糖回到家裡吃冷飯睡冷榻嗎?起開,去榻上坐着去!”
馬招娣擔憂姜伋站着勞累于是把他趕上了軟榻歇着并招呼鲛兒到一邊陪坐,姜子牙俯身拿起橘子剝給姜伋夫婦吃。為求謹慎,趁着人提華彩來府問話的空當,姜子牙再次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同姜伋細說了一遍。姜伋沉着臉色嚼着橘子瓣兒,蓦然出言吩咐半隐身在側的閻羅王道,“去把我大哥請來。”
“喏。”閻羅王接到姜伋吩咐立即前去辦差,不過眨眼功夫馬昆便衣冠整齊地出現在了姜伋夫婦與姜子牙夫婦面前,“家主,主母,姑父,姑母。”
“這個時辰還勞大哥跑這一趟,真是辛苦你了。請大哥移步簾後,咱們稍後再聊。”姜伋肅着神色朝着垂地簾幕擡了擡下巴,馬昆擡眸揣摩姜伋心意依令轉身躲至簾後,屋中隻安靜片刻華雲便已成功避開丞相府内各方耳目将華彩悄然帶到了姜伋跟前。
“給你阿姐鋪一張席子。”姜伋捂着懷裡的手爐淡聲吩咐,待華彩忐忑跪坐席上後又出言吩咐華雲道,“給你阿姐倒碗熱水,雪夜天寒,讓她喝口熱水暖暖身子。”
“奴婢謝家主憫恤。”華彩俯身道謝,但接過水碗後卻是僅淺啄一口便不再取用作恭敬狀。馬招娣疑惑的眼神兒在華彩的身上溜了一圈兒,雙手揣袖靠向姜伋低聲問道,“她上頭不是隻有個哥哥嘛,怎地又成了華雲的阿姐了呢?”
“華彩二次許婚時我把她記在了華老先生名下,她又比華雲年長,自然就成了華雲的姐姐了。”姜伋微笑着向馬招娣解釋了一句,再看向華彩時眸光似乎較剛才綿軟了些許,“你的事我已經聽主母說了,華雲,你姐夫過身,你是他的内弟,理應前去緻祭。”
“家主說的是,也怪奴才疏忽,阿姐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奴才竟懵然不知,都沒能及時關顧。”華雲低頭自責兀自慚愧,姜伋聞言立時眼尾一挑嘴角一勾,“你不知道?她母親和大哥都知道了,你這個當弟弟的居然會不知道?”
“奴才的确是在今日華彩生母親兄驚擾丞相府的時候才聽聞噩耗的,奴才對此也是想不明便,或許同與阿姐血脈相連的母親和兄長相比,奴才這個弟弟終是與她隔了一層吧。”
華雲感慨的口氣如綿密的細針直紮人心窩,姜伋眯起眼睛睇了華彩片刻後臉色陡沉了下來,“要你和華雲結為姐弟是我的意思,你不拿他弟弟看,可是對我這個家主有所不滿?”
“奴婢惶恐!”華彩驚懼放下水碗趕忙跪倒匍匐,姜伋是唯一能解自己眼下困局之人,此時此刻絕不能讓姜伋誤會自己對他生有異心,“家主登門購買牡蛎時面如菜色,可見家主是舊疾複發。華雲随侍家主左右,奴婢是怕打擾到家主養病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