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伋皺了皺眉不甚舒服地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自己榻邊端坐一名團扇遮面的粉衣女子驚得立時清醒。他陡然起身一把将人狠推出去,那女子跌倒在地卻下團扇扭頭仰睇滿面怒氣的姜伋一臉的委屈。原來這所謂女子居然是哪吒假扮,他從乾元山金光洞歸,知道姜伋過來渭水很是高興,他心疼姜伋飽受喪妻之痛,這才模仿鲛兒服飾妝容想憑此慰藉兄長,不料竟惹得兄長生氣弄巧成拙。聞聲而至的姜子牙夫婦和李靖夫婦聽完哪吒述明緣由都是忍俊不禁,唯獨姜伋臉色淡淡隻是默默幫哪吒卸去妝容重新整理儀表。哪吒害怕姜伋此刻神情也不敢再委屈了,擡眼觑着姜伋臉色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扯了一扯姜伋的衣襟。姜伋沒作回應打理完哪吒後便去廚房準備膳食,姜子牙出言留了李靖夫婦在家用飯。哪吒蹲在一角洗菜不時揪下兩片嫩葉偷嚼,姜伋眼尾餘光瞥見哪吒鼓起的腮幫子片刻噗嗤一笑,“我手邊這盤果子是我今早帶過來的早腌好的,你過來吃吧,那盆菜擱那我洗。”
“果果哥。”哪吒跟個乖巧的小獸似的挪到姜伋腳邊雙臂環上姜伋的腿,姜伋低頭看向哪吒那眼波潋滟的清澈雙眸,先擦了把手然後才去撫摸哪吒滑溜溜的發頂,“果果哥沒生氣,哪吒乖啊。”
“果果哥。”哪吒擡起腦袋雙臂收緊,黑漆漆的眼珠濕漉漉的,“我沒想到假扮成鲛兒嫂嫂會惹你不高興,我看馬昆哥哥的話本上是這麼寫的我才跟着學的。”
“我就知道,你一個孩子哪裡想得到這些,這個馬昆,回頭我定叫他封筆。”姜伋低聲斥責了一句,又蹲下身子溫聲問道,“哪吒,你可有同你師叔提到過你馬昆哥哥?”
“沒有沒有。”哪吒頭立馬搖得跟個撥浪鼓,“果果哥不許我提馬家,我自是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做的好。”姜伋順手撚起一枚果子喂給哪吒,哪吒細細咀嚼慢慢咽下後又憤憤不平地開口告狀,“果果哥,你知不知道,糖糖姐被百裡家那隻壞鳥給欺負慘了!”
姜伋抿起嘴角沉下臉色,哪吒一見姜伋這副表情立時嚷嚷得更大聲了,“果果哥你知道了對不對?你都知道了你還由着糖糖姐被欺負?你這就帶我去百裡家,我們一起給去給糖糖姐讨個說法!”
“哪吒。”姜伋雙手按住哪吒肩膀,深深眸色是隐忍亦是無力,“哪吒,你出身将門,你爹鎮守陳塘關手握重兵,可我不是,我姜家百年前便已沒落,我馬家世代栖身市井,百裡家依附聞仲且有爵位傍身,這個說法,我們注定是讨不回來的。”
“這叫什麼話!”哪吒氣得陡然站起了身子,“照你的意思,咱們家就得硬生生地吃下這個虧,憑什麼呀!你知不知道……”
“哥都知道,哥在冥界什麼不知道!”姜伋随之起身表情凜冽拿出長兄架勢壓住哪吒,“哪吒,東海龍王水淹陳塘關的時候,你明明已經避走乾元山為何還要回來?淑祥也一樣,她不僅是你的姐姐,更是姜家的長女,馬家的姑娘,百裡家我們現在動不了,因為動了百裡家,馬家就少了一份倚仗。哥知道你不懂這些,沒關系,哥希望你永遠都不懂,哥隻要你記住一件事,安安穩穩地待在你師叔和師叔母身邊,旁的事,一概與你無關。聽話!”
似是預料到哪吒會反駁,姜伋說最後兩個字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氣提高了音量。哪吒狠狠咬着牙齒臉漲得通紅,但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姜伋松下面容卸下氣勢沒再多說什麼,他此番躲開身邊耳目前來渭水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安撫住哪吒。飯桌上哪吒沒再鬧氣氛倒也算融洽,飯畢衆人圍坐叙話,隻聽姜子牙放下茶杯淡淡說道,“伋兒,李将軍夫婦今日前來,是為了建廟一事。”
“噗……”姜伋直接一口茶噴了出來,不顧自身狼狽直接撲到李靖腳邊跪下,吓得哪吒也連忙跟着跪下。李靖夫婦一臉茫然無措地望向主位,姜子牙尴尬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倒是馬招娣反應還算快些趕緊上手準備把姜伋和哪吒給拉起來,姜伋卻是輕輕甩開馬招娣的手隻管朝着李靖連作揖帶磕頭,“李将軍,最近酒水生意實在不景氣,朝歌王宮雖然每年都向民間大量采購,但馬家已連續四年未能争取到王宮的酒水供銷權,而獲供銷權時,王宮壓價極低基本沒有利潤可賺。自前年開始糧食歉收,為保百姓有糧可食不至釀成民變,朝廷逐步對各地酒坊實行幹預政策,限制規模加征酒稅。今歲,西伯侯府及其所統轄諸侯聯合發布政令嚴禁官員百姓平時聚衆飲酒違者斬之以遏制國中酗酒之風,受此影響酒水市場由此進一步縮減。李将軍,您建廟酬神此乃善舉草民理應支持,奈何家計艱難實在有心無力,其實陳塘關也有不少富戶,李将軍大可征用别家,您薅羊毛不能可草民一個人薅,草民還有雙親需要供養,這家母無稼穑之能,家父又一沒錢二沒房三沒車……”
“姜果果!”姜子牙臉頰一臊忍不住出聲呵斥,馬招娣揣起袖子沒好氣地翻了丈夫一眼,“你吼什麼呀,人家孩子說得沒錯啊,咱們家就是一沒錢二沒房三沒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