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伋凝眉,蓦然他鋒利了眼風冷冷刮向南河。南河吓得猛地伏下身子,相柳和慎慈元君雖然不解但是被他帶着一并伏了下去。姜伋冷睇了南河片刻緩和了神色道了聲起,扭頭問閻羅王今日輪誰侍疾,閻羅王答曰斬衰,姜伋道,“請斬衰回去,換南河吧,往後一段日子也都是南河,其他冥官正常奏事即可,不必輪侍了。”
“喏。”閻羅王沒有駁斥姜伋的這道吩咐,相柳和慎慈元君這會兒反應過來了也沒多言,南河臉色微微有些難看不過他明事地沒敢吱聲。書房外隐隐約約似有哭聲,姜伋豎耳細辨一番皺起了眉毛,“我怎麼聽着像是哪吒在哭啊?你叫福伯出去看看。”
閻羅王點了個頭,豎起右手食指指尖凝出一個綠瑩瑩的光點輕彈出了書房。福伯從一重重的簾子裡穿出來,才露了個頭就看見哪吒頭朝下癱在姜子牙懷裡虛弱地像根小趴菜,李靖夫婦和黃飛虎及鄧九公俱是無比焦急地圍立在他身旁。福伯一驚趕忙下飄行到姜子牙身前,“丞相。”
姜子牙聞聲回頭,福伯低頭垂手恭聲說道,“公子說他仿佛聽到了三少爺的哭聲,特意打發奴才出來看看。敢問三少爺這是怎麼了?”
“沒事。”姜子牙莞爾一笑,出言讓李靖扶好哪吒,自己則是起身站到哪吒正前方,擡手到額前掐訣朝哪吒施法。他一邊念咒一邊輕輕轉動手指似乎在調整什麼,漸漸地哪吒枯敗的臉色紅潤起來,慢慢地他睜開了眼睛。姜子牙松了口氣停止施法,哪吒眨了眨眼睛恢複意識,一頭紮進姜子牙的懷裡哇哇大哭。姜子牙柔聲哄了半晌,哪吒總算歇了哭聲。他捂着肚子,猶自帶淚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姜子牙。姜子牙明白哪吒這是餓了,于是招來仆役去找武大娘,請她為哪吒整治一桌飯菜。福伯瞧哪吒沒事了亦輕松下來,行禮告退去跟姜伋回話。哪吒見到武大娘做的飯菜一雙眼珠子噌地賊亮,他餓狼捕獸似的撲将上去,一把抓起筷子正要大快朵頤,卻忽然間停住了動作嚷嚷起疼來。衆人見狀趕忙又圍了上來,武大娘撫上哪吒的額頭細聲問他哪裡痛,是怎麼個痛法。哪吒眼中淚花亂濺,含着哭音說他渾身都疼,就是跌了一跤擦破皮的那種疼。哪吒從降生就開始打架,當年在陳塘關被逼到削骨還父削肉還母都是到最後一刻才喊了一聲兒,到底是怎樣的擦傷會讓他連稍微動一下都能疼得龇牙咧嘴?姜子牙眉心曲折成川,蓦地他靈機一閃,施法探查哪吒魂魄。姬發這時匆匆進來,畢竟從前線一下子回來了四名将領,楊戬必須要禀報姬發一聲。他擡手制止衆人行禮,姜子牙收回手臉色倏然凝重。姬發看哪吒難受得眼淚吧嗒趕緊上前為他診脈,片刻他的表情也變得跟姜子牙一樣。他輕輕按捏哪吒的肩膀、手臂、雙腿,同時也仔細觀察着哪吒的反應。哪吒一面乖乖地接受姬發診察一面淚眼盯着身旁的那桌還在冒着熱氣的飯菜。他好餓,好想吃,可他一動彈渾身就密密麻麻地疼。可惡!明明剛才睜眼那會兒不疼的呀!
姬發診察完畢直起身來與姜子牙交換了一個眼神,姜子牙即刻掀簾進去把俞跗給請了過來。而俞跗也僅僅是看了哪吒一眼便将手指彎成了鈎狀對準哪吒的眼睛幹脆利落地哪吒的魂魄給勾了出來。衆人倒吸了一口冷氣,不隻因為俞跗稀疏平常的态度和如此熟練的勾魂動作,更是因為親眼看見哪吒魂魄上從大腿開始往上蔓延至頸部的大片大片紅腫潰瘍。俞跗道,“哪吒魂魄受傷之後沒有及時處理就被裝回蓮藕身,魂魄位置不正且與蓮藕身發生持續摩擦,導緻傷勢加重。”他頓了頓,語調贊歎地對姬發道,“姜先生能看出來不奇怪,周天子竟然有此醫道,着實叫我意外。”
“俞先生謬贊,是我夫人教導有方。”姬發目不轉睛地盯着哪吒的魂魄,斟酌着說道,“金銀花、薰衣草、化腐藤?”
俞跗搖了搖頭,“化腐藤和玉蓮藕相克,若以化腐藤入藥,日後魂魄歸位又是個麻煩。”
姬發道,“那改配七蟲一頁花呢?”
姜子牙道,“七蟲一頁花毒性強藥效猛,哪吒并沒有出現流膿的症狀,無需下此猛藥。改用冰薄荷如何?”
俞跗和姬發思量片刻點頭同意,俞跗道,“既然兩位都無異議,那就照此下方,我這就去配藥并制成藥膏,至于其他的事兒姜先生您就自己解決吧,我實在照顧不過來。”
姜子牙環視了房中衆人一圈兒,安排道,“哪吒現在不宜回到蓮藕身,養傷期間就暫住果果房裡吧,這幅蓮藕身我會請我師兄太乙真人幫忙看顧,我也會跟果果商量,看看能不能把福伯借來幾天。”說到這裡,姜子牙疑惑問俞跗道,“對了俞先生,方才我去找你你的時候沒有見到果果,這個孽障不會又偷溜出去了吧?”
“沒有。公子去北海了。”俞跗歎息一聲,似無奈似不悅似擔憂,“瑤池金母駕臨,公子須得去露個臉請個安。”
“瑤池金母?”姜子牙忍不住眉頭一皺,聯想到之前鲛兒生姜得時發生的事情,姜子牙剛見稍霁的臉色不禁冷沉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