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柯巫規則，底層邏輯，她才不管，這世界上就沒有打不破的規則，隻有不夠完善的信息。

柯巫呆呆地坐在那，仿佛魂兒都沒了。

霍閃有些擔憂地在她肩後蹭蹭，沒反應，又飄到她面前落在她手上，他很擔心柯巫會陷入迷茫無神的狀态。

手心是一陣陣的麻癢感，柯巫垂頭，就見霍閃亮起光，她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先知沒有打擾她，隻是靜靜地坐着，等待柯巫給他的回答。

不知過了多久，柯巫緩和好情緒，直視先知：“你們現在掌握的有關本體的信息有多少，既然都引導我來了，我們該同步一下吧。”

“李恒的幻境是你們制造出來吸引我們的，對嗎？”

“是的。”

“你們對本體柯巫的了解有多少？”柯巫問。

“你有記憶嗎？”先知問，“我是說，從蘇醒來的那刻，你有初始記憶嗎？”

“有，而且剛才吞噬白筝的時候，我似乎也看到了她的…初始記憶，這些是什麼？”柯巫說，“所有人都有初始記憶?”

先知輕輕點頭：“沒錯，我們的信息都是綜合了每個人找到的線索和初始記憶拼湊成的，最開始還很順利，但随着越來越多的柯巫出現，打亂了很多進展。”

柯巫疑惑：“不是人越多越接近真相嗎？”

先知：“我們并不知道本體柯巫為什麼死亡，我們又為什麼誕生，再加上不能直視本體柯巫，即使找到了大量信息也無法去證實，信息不斷增多，我們又辨别不了真假，就變得混亂。”

“你的初始記憶是什麼，我很好奇。”

“這有什麼可好奇的，你不是也有。”

“每個柯巫的執念和初始記憶有一定的關聯，而初始記憶是絕對保密的，掌控世看不到，這是所有柯巫的唯一秘密。”

柯巫笑了：“那你還想問我，你覺得我會說嗎？”

先知：“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初始記憶，還有我預知的未來。”

柯巫收起笑，沉默冷靜地看着先知，她現在是在被安撫的過程，先知趁着這個時間段套話無可厚非，不過最終權利還是在柯巫這。

交換是相互的利益，身處所謂的‘柯巫大本營’，她卻沒有半點歸家的感覺，隻覺得荒誕，可笑，可悲。

“在這之前，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柯巫委婉地說，“我需要你在我遇到阻礙的時候幫助我，這對先知來說，不難吧。”

先知：“你這是，在拿初始記憶當做談判籌碼？”

柯巫：“就當是吧，你想從我身上得到東西，自然也得付出一些作為交換，我要的不多，隻是想讓你在我找不到方向的時候指引我，這不是你最擅長的事情嗎？”

先知比柯巫存在的時間更久，他遇到的‘柯巫’更多，能坐鎮在掌控世中監督其他人，必然有點智慧在身上。

她隻是隐隐覺得，以後的路可能會沒那麼好走，她需要一根定心針。

兩人之間暗流湧動，或許先知早已看透了她，他說：“可以，我答應你，畢竟你是很有潛力的一個。”

柯巫松了口氣，她沒多少談判的籌碼，在衆多的‘我’裡，她微不足道，渺小，或許很快就會被後來的人拍在沙灘上。

想到這些柯巫竟然沒感覺，她覺得無所謂。

所有人的唯一目标隻有一個——死亡真相。

“那麼，你的初始記憶是和什麼有關呢。”先知接着問。

短短幾秒鐘，柯巫腦中閃過無數念頭，這是她唯一的秘密，真要就這麼說出去？

随便編一段搪塞先知，他也不會發覺的，如果把秘密交出去，她不就如同被剝了皮，一無所有？

柯巫垂下眼，猶疑片刻，而視線落在霍閃身上時，她微微頓住。

從進入掌控世後，柯巫憑借着電子眼的高速運轉，看過所有光屏，而她沒有在任何一個光屏中看見第二個霍閃，霍閃不存在第二個。

世界上隻有一個霍閃，也隻有一個仿生人柯巫。

“我隻有一個畫面，那是我在一間實驗室裡，視角是從裡往外看的，實驗室的建造很特殊，周圍都是玻璃，正對着外面的玻璃被全部打碎，碎片都還沒有落地。”

“碎片外面是全副武裝的特戰人員，手持槍-支，畫面裡，那些激光都在發射，有很多人圍在這間實驗室外，實驗室裡是空的，沒有人。”

“可能唯一的人就是我。”

柯巫冷不丁地說出一個猜測。

假使是最初的柯巫不會冒出這個推測，但至今，柯巫知道了有關自己的大部分事情，她突然對記憶中的畫面有了别的解讀。

一群人圍着這間玻璃房，從内向外的視角，不斷發射的激光，這意味着房間裡有人，至少有一個人，而她鎖定畫面的視角，完美符合受害者。

柯巫有個念頭。

這極有可能是‘本體柯巫’的死亡場景！

......不，這是她的死前場景。

她不知不覺間，接受了先知的說法，接受她不是柯巫本人，隻是一個分身。

沒等柯巫細想，先知迫不及待地追問：“外面的人還有誰，能想起來嗎？”

她猶豫着，最後還是說了：“畫面有一些模糊，邊緣看不清。”

這更加符合死亡前的慌亂，不止柯巫心口一顫，白袍先知都猛地起身靠近她。

“是在魯伯特之淚嗎？”

“......是。”

怪不得，白袍先知在李恒幻境破碎後翻找過柯巫進入時的一些景象，在看到魯伯特之淚實驗室後，柯巫表現得極為激動。

原來這是她的初始記憶。

在柯巫警惕的視線中，先知坐回了原位，他沒有繼續往下問。

衆多的前者們的記憶數不勝數，可大多數都是些零散的拼湊不起來的碎片畫面，有些甚至隻是一段文字，先知不斷引導她們來掌控世，引導她們說出初始記憶。

将那些記憶一點點拼湊，可無論怎麼拼，所有記憶都無法形成完整的鍊條。

再加上有些‘柯巫’并不信任他，不會說出自己的秘密，通過拼湊來得到死亡真相難如登天。

可這次981号柯巫提供的初始記憶，堪稱距離真相最近的一步。

先知的态度從随和變得嚴肅謹慎起來，他似乎想說些話，但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不知是不是霍閃的安撫給了柯巫底氣，她注視着先知，隐約發現她們所掌握的信息雖然多卻不夠準确，所以沒有一條精準靠近本體真相的路線。

而柯巫隻有一條路可以走。

她沒得選，這條路必須徑直地走下去，如果盡頭不是她想要的，那就扯出所有人同歸于盡。

柯巫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蹭了兩下霍閃，像是在尋求某種安撫。

她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卻平靜的讓人看不透。

“真相代表什麼？我們找到死亡真相又能怎麼樣？”柯巫喃喃道。

“起碼要知道我們出現的原因，本體發生了什麼才會緻使無數個我們的出現，你不想知道你是誰，長什麼樣子，有沒有朋友，擁有怎樣的經曆和過往嗎？”先知說。

又陷入了重複的困境。

柯巫突然不想再和先知說下去了，果然啊，誰都無法擺脫‘烙印’。

哪怕是全知全能的先知，也執着一個曾經的自己嗎？

柯巫搖了搖頭，換了個話題：“來到這裡之後的人都在哪裡？”

先知：“在數據世界，掌控世背後就是我們創造的世界，不過留下來的不多，你想進去看看嗎？”

柯巫還是搖頭，“知道這些就夠了，我不想和你們玩阖家歡樂的遊戲，沒找到真相之前，誰都解脫不了。”

白袍先知頓了頓，柯巫已經起身準備離開，她說：“别忘了履行你答應我的事情。”

先知剛想說好，柯巫又接話：“我不知道你見過多少個我，其中可能有比我更強的，但我還是要說，我一定會是找到真相的那一個。”

柯巫說完後離開了，她走過掌控世，光屏中閃過千百張陌生的臉，無一不是她。

卻又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