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得了令各自離開。

老夫人眼中多了一抹冷芒掃到林氏身上，她不作聲色又收回了眼，見窦明旖仍舊一副黯然銷魂的神色，便側頭對張嬷嬷道：“張嬷嬷，你去把我那小箱子拿來。”

張嬷嬷微微吃驚，低頭應過後就進了内室。

别人不知道張嬷嬷還是知道的，這箱子是老夫人的陪嫁，這麼多年根本從未開過。

老夫人要把陪嫁裡的送給大小姐，看來很是喜歡大小姐啊。

張嬷嬷沒一會就回來了，手裡還多了一個小箱子。

老夫人把窦明旖拉到身邊，從小箱子裡拿出三支簪子放至她手心，有翡翠的，有珍珠，還有镂空的，花紋大氣又不失華貴。

比起昨日的見面禮，這些可就貴重的多了。

窦明旖連連搖頭要拒絕，被老夫人攔了下來，她又挑了一支給了窦明曦，說道：“再過幾段時日日，你們姐妹兩人便要到青松學院入學，該穿戴的還是要穿戴着，不能落了人家去。”

“是。”

窦明曦雖嘴上應着，心裡卻叫着屈。

老夫人可不就是偏心眼，窦明旖得了三支，可她才一支，這叫她哪能高興的起來。

紅棠紫棠很快便回來了，并且兩個人還帶着一個丫鬟進來了，紅棠先道：“老夫人，兩個院子裡的丫鬟們都見過她入了小姐們的内室。”

老夫人手掌在桌上狠狠一拍，瓷杯一陣啪啦響聲，她怒不可遏，“這是哪個院的丫鬟，當值什麼的？”

紫棠回道：“是翠竹院的二等丫鬟，負責掃院落的。”

窦明曦捂嘴吃驚，“大姐，這是你院子裡的丫鬟。”

老夫人的目光亦落在窦明旖身上，窦明旖卻愣了半晌，側頭慢道：“祖母，這個丫鬟我從未見過。”

“你院子裡的丫鬟你自己都不認得？”

“祖母，翠竹院的丫鬟們我隻認得四五個而已。”

林氏突然想到什麼，見此慌忙想開口，卻被窦明旖再次搶了先，她垂眸乖巧的不行，“翠竹院前些日子還出了一件事，有個叫紫珊的二等丫鬟，不聽我使喚，還說我用不起她，非說她的主子隻是大夫人。孫女知道這隻是那丫鬟的一片之言，我不會因此懷疑母親，但今日又出了這等事，孫女覺着，翠竹院的丫鬟是時候再換一批了。”

翠竹院的丫鬟視大夫人為主子而不是大小姐，又是偷主子首飾，又是與主子頂嘴的，這翠竹院到底還是不是大小姐的院子了？

府裡出了這樣的事情，都是林氏管家不周。

老夫人的目光立刻投向林氏，“林氏，你來說說是怎麼一回事？”

“母親，兒媳手上确實掌管着大房家仆的賣身契，但翠竹院這事兒媳卻是毫不知情。若不是出了紫珊那檔子事，兒媳都不知道原來翠竹院竟還有這樣的丫鬟！”

林氏硬着頭皮回，說完她又側身對窦明旖道：“旖姐兒，等明日母親便給你重新換一批丫鬟，你看可好？”

“母親，我……我實在怕那些丫鬟仍是不忠心。”

窦明旖這意思林氏明白，她想要丫鬟們的賣身契在她手上，但林氏就是不願意直接撒手，她要是一撒手以後翠竹院她還管得着嗎！

老夫人見這位窦家嫡長女眼中秋波連連，淚珠要落不落的，心中對柳氏的愧疚一瞬間翻湧而上，她當即做了主，“林氏，明日叫人把丫鬟們的賣身契也帶上，由着大小姐自己挑人，再把賣身契送去。”

既然老夫人已發了話，林氏不敢不聽，隻得低頭認下，“是，母親。”

這事終于塵埃落定，窦明旖松了一口氣。

她就怕老夫人不心軟，那麼她所做的都全功盡棄了，若是丫鬟們的賣身契不在自己手上，那這些人她又怎麼信得過？

解決了這煩心事之後，二夫人三夫人帶着衆位姐兒哥兒也上壽安堂請安。

窦明碩年紀最小也最受老夫人疼愛，所以特許多睡片刻，再次見到二少爺以及二少夫人，老夫人又送上遲了的新婚賀禮。

有窦明婉和窦明駿兩個小鬧騰在，壽康堂帶起了歡聲笑語。倒是有了老夫人期盼的子嗣繁榮、其樂融融的景象。

……

到了晚上，窦明旖早早歇了。

半夜時分她被夢魇驚醒，姑姑放縱大笑的模樣如鬼一般在她腦中揮灑不去。

莫名的她心裡有些發慌，她猛地睜開了眼，黑暗中她看不清什麼。

内室安安靜靜，漆黑一片，她擡手揉了揉額頭，隻當方才是自己的錯覺。

再閉上眼她卻怎麼也睡不着，如此隻好坐起來。

她的頭微微側向簾外，正對着她的是緊閉着的紅木镂空雕花窗，有朦胧的光線透過窗紙照了進來，在書桌上落下一片。

那一小片光亮頃刻間在陰影中晃動，室内沒有聲響，窦明旖卻感覺到有什麼在窗外面。

是黑影，漆黑的影子，在窗紙上左右來回，那黑影的動作太快，似乎在跑動。

她瞪大了雙眼，一動不動地死死盯着那道黑影，她很怕，心裡很慌，更是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