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爺回府時恰好瞧見窦明婷毫無精神的被帶回了院子,便來了吳氏這裡,疑問道:“婷姐兒是怎麼了,今日看起來一點精氣神也沒有。”
随着三老爺入屋的,還有一大股不知哪兒沾染上的香脂味飄進吳氏鼻間,這可不就是三老爺跑出府厮混的證據,女兒女兒的出府會外男,丈夫丈夫的也出府厮混。
“窦海,你還有臉問婷姐兒如何了?”
吳氏真是要咬碎了一口銀牙,怒上心頭,“你瞧瞧你,每日就知道出去跟那群不知廉恥的狐狸精厮混,你身為婷姐兒的爹,平日可有半點關心她過?”
說起來吳氏就來氣,自從她入了府後,三老爺就往後院領了一個又一個女人,不僅僅是這樣,他仍不知足,還常常跑出去偷歡享樂。
三老爺一被吳氏這般指責,忍不住怒氣叢生,“這後院不是都是你吳氏打理的嗎,與我有何幹?婷姐兒是你一手在教導,那時你偏要叫我不管,這會兒又來說我不配為人父了?當真是好笑!”
“什麼?”
吳氏直接跳起來,指着他鼻子大罵道:“好,我不與你計較你的那些個狐媚子,但是婷姐兒是我一個人生的嗎?難道你不是她父親?我說我一個人教導你便全盤撒手了啊,那我不許你出府厮混,怎麼不見你不去啊?”
三老爺這是在指責她沒教出個好女兒,這叫吳氏怎麼忍受得了。
“還有輝哥兒,全都是你的錯,你好的不教,淨帶着他去什麼明月樓,每日也隻知道與那些個妓子厮混,連家裡的妻子都不顧。”
吳氏氣的快要說不出話來了,隻覺得她自己真是要炸了,“哼,為何你隻有輝哥兒婷姐兒燕姐兒三個孩子,這都是報應,你活該!”
“吳氏!你别給臉不要臉,信不信我一張休書立刻将你送回娘家!”
三老爺臉色漲的通紅,他最不能忍的便是有人拿他的子嗣說話,吳氏這意思便是這麼多年他生不出孩子,是他自己活該。
然而對于忍了這麼多年的吳氏,此刻真是爆發怨氣,她絲毫不客氣回道:“好啊,有本事你就休,我倒要看看還有哪個瞎了眼的會嫁給你這麼個爛人!不管不顧子女,整日隻知道上青樓,還有在院子裡與侍妾厮混,你趁早休了我,正好我也不想管你這爛攤子了!”
三老爺氣得渾身發抖,可偏偏說不出什麼反駁,若說叫他休了吳氏,他還當真不太敢。
拿不出七出中的任何為由,眼下休不了她,況且吳氏出身比他還高些,對于吳氏的娘家三老爺還是有所畏懼的。
“你!”
這個時候,屋外出現一道身影,是三房院中的薛姨娘的,這姨娘可是三老爺的心肝寶貝,寵的含着就怕化了。
薛姨娘嬌嬌滴滴勸解道:“老爺,夫人,莫要再吵了,妾為夫人熬了一碗熱湯,夫人請用吧,消消火。”
薛姨娘這副作派更是點着了吳氏内心的一把火,讓她不禁想起後院那一大群狐媚子,一個個除了勾引老爺,什麼也不會做。
這火沒消反而是燒的更旺了,吳氏端起那熱湯便一把潑在了薛姨娘的身上,那湯是才熬出來沒多久的,還有些燙,直接把薛姨娘給燙的哭叫。
“啊!”
三老爺心尖尖都疼了,上前摟抱着她朝吳氏大吼:“吳氏,你做什麼!”
“呵,今日我把話放在這裡,老爺你若是往後仍死心不改,日日去青樓厮混,那你後院那一群小妖精便都與薛姨娘一個下場!”
薛姨娘臉上也被潑上了熱湯,燙得直發紅,她雙眼如毒舌一般盯着吳氏,忽而又埋在三老爺懷裡道:“老爺……”
三老爺頓時怒氣更大,放開了薛姨娘站在吳氏面前,大吼道:“吳氏,你别以為我不敢動你?”
這麼多年來,這還是三老爺與三夫人第一次發生如此大的争吵,院子裡的丫鬟們簡直亂成一團,全部不敢上前去阻攔。
“好啊,妾身就看看老爺是如何動妾身。”
“啪!”
三老爺直接擡手給了她一巴掌,登時将吳氏的臉給打歪了。
吳氏被打得愣了一刹,下一刻跳腳張牙舞爪地抓上三老爺的腦袋,死命地拉扯:“窦海,老娘跟你拼了!”
這吳氏性子本就潑辣剛烈,當年若非三老爺哄騙,她還真不會嫁到窦家來。
被三老爺扇了一巴掌,如何能忍,又如何忍得下去。
三老爺也不甘示弱,朝着吳氏是又踢又踹,而吳氏指甲的尖銳,不時便在三老爺的臉上留下了好幾道指甲印。
三老爺吃了痛,朝着吳氏的腰間便是一腳,吳氏頓時松了手一頭栽倒在地上。
窦海擡起腳對着她,隻見她又爬起來,哭叫道:“窦海,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我死也要拉你陪葬!”
這話令窦海猶豫了。
眼下他隻是想給吳氏個教訓,告訴她何為夫綱,今日他男性的尊嚴在吳氏面前受到了極大的侮辱,這是他絕不能容許的。
就在他這麼猶豫的一瞬間,吳氏已作勢爬起來,朝着屋外沖了出去。
薛姨娘早在兩人打起來之時,便吓得呆呆愣愣,待吳氏跑走後,她才回過神出聲道:“老爺,夫人這……”
窦海沉下臉:“我去追她。”
壽康堂内。
林氏正與老夫人說這話,三夫人吳氏便如女鬼一般哭啊喊着沖進了屋,直接跪倒在老夫人腳跟前,抱着老夫人大腿哭道:“母親,母親啊,老爺他要打死妾身啊……”
吳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的好不傷心,更别說吳氏因為跑來的,發髻全都散了,此時她發絲淩亂,臉上的妝容花了開,将整張臉染得五顔六色的,右臉側還有個偌大的巴掌印,可見其凄慘程度。
老夫人一聽吳氏哭喊着自己要被三老爺打死了,便皺眉道:“老三媳婦,你先莫哭了,有話好好說。”
林氏一看吳氏這等模樣,忙勸道:“是啊,三弟妹,快莫哭了,母親在這會為你做主的。”
“嗯……嗚嗚嗚……”
吳氏摸了一把眼淚,讓自己平靜下來。
“母親!”
窦海這時候也進了壽康堂,吳氏一見他跟上來,真像怕被打死一般往老夫人跟前又縮了縮。
老夫人當真以為她這小兒子是要來壽康堂要人的了,護着吳氏邊怒斥三老爺:“老三,你做什麼,這可是你發妻,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腳的!”
不過再一看,這三老爺面上也有幾道指甲印,這叫老夫人心裡是明白了,三房的兩個是打起來了,結果鬧大了吳氏便跑來了壽康堂。
“母親,是吳氏她先與兒子争吵起來的,她怒罵兒子。”
三老爺直接指控是吳氏的罪。
“母親,是老爺不顧家日日在外厮混,妾身實在是看不下去,便多訓了他兩句。”
吳氏朝前跪在老夫人面前,現下她已冷靜下來,便沉聲道:“結果,結果他便動手扇了妾身,他不但要休了妾身,還說要将妾身打死!妾身,妾身是不得已才來求母親做主啊。”
吳氏臉龐流下兩行清淚,說的凄凄慘慘戚戚,雖說平日吳氏脾氣确實不怎麼好,但她打理三房老夫人還是認可的。
且三老爺交得那些個狐朋狗友,時常帶些個狐媚子入後院,吳氏這些年存下這麼多氣實屬正常。
這麼想了想,老夫人頓時厲聲對三老爺道:“老三,你還不知錯,輝哥兒婷姐兒燕姐兒三個,你這些年确實缺了些關愛照顧,他們三個孩子可都是老三媳婦一人教導的,她說你幾句你改就是了,何至于鬧到這個地步!”
“兒子,兒子……”
三老爺臉通紅,他最怕的便是老夫人,老夫人一訓吧,他便無話可說。
“好了,你們兩個也是的,多大的人了還為這點小事打起來,跑到我這來訴狀嫌不嫌丢臉?”
老夫人真是懶得管他們這點破事了,無比頭疼:“老三媳婦你也是,老三說要打死你,可他那是氣話,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打死你的。老三啊,以後外面那些個事你也要少沾染點,看看你把輝哥兒教成什麼樣子了,那種地方你叫他少去,家裡妻子懷着身孕他倒還一點也不顧的!”
窦海連連應道:“是是是,兒子回去便好好訓一番輝哥兒,保證管教管教他。”
“老三媳婦,你看老三也認了錯了,這下你該消了氣吧。”
林氏幫着勸道:“是啊三弟妹,男人啊誰沒個偷腥的時候,你這多想可不就是徒增煩惱嗎?以後有話好好與三弟說,莫要再打起來了。”
吳氏側目,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就知道這林氏等着看笑話呢!
林氏笑着朝三老爺道:“三弟啊,這休妻的話可莫要再說了,三弟妹為你生兒育女,這麼多年來也沒做對不起你的事,你這不是拿刀捅她心嗎?”
“是是,大嫂說的是,小弟以後一定管着自己的脾氣,再不會與吳氏出這等事了。”
吳氏在一旁冷着一張臉沉默着,心中如紮了一根刺般是怎麼都覺着疼痛不已。
老夫人見得了三老爺的保證,便叫兩個回去了。
可吳氏和三老爺兩個人互相生着悶氣,走到院門口便分道揚镳。
吳氏回了屋閉門不見,而三老爺則是去了薛姨娘的院子,好好關心一番自己的心肝寶貝。
翠竹院内相安無事,一切如往常,窦明旖将配好的茶葉與藥草一一對應記了下來,叫翠微将紙張收好與房契地契放在一起。
知采小踏步噔噔跑了進屋,急色道:“小姐,三小姐的事情被三夫人知道了,但是不知為何三夫人與三老爺打起來了,還鬧到了老夫人那兒。”
她偶然撞見吳氏與三老爺從壽康堂出來,兩個人的模樣可謂是狼狽不堪,看起來彼此都動了手勁。
“那三小姐呢?”
以三老爺那作風,又遇上吳氏那性子,不幹架起來都算是好的了。
“三小姐好似被帶回了院子。”
“行了,你過來幫我看個東西。”
窦明旖将幾根不同顔色的絲線拿出來,放至在桌上,問幾個丫頭:“你們覺着這幾個色兒,哪個做成絡子适合男子佩戴。”
她有打算給哥哥打個絡子再鑲個玉佩在上面,或是直接挂在腰間。
翠微挑了一根寶藍色的,說道:“小姐,這個色兒好。”
知秋卻挑了個雪青色的,“奴婢認為這個更好。”
這下難為知采了,她撓了撓頭,“奴婢,奴婢覺着知秋姐和翠微姐選的都好看。”
“得了,你是兩邊誰都不想得罪吧。”
窦明旖敲了她一下,便聽知采又笑道:“不如小姐兩個一樣打一個好了,這樣便無需糾結了。”
“知采可真是打的好主意,小姐這是要為大少爺打絡子吧。”
“翠微果然是最心細的。”
窦明旖贊賞的看了她一眼,這丫頭一眼便知自己的想法,也是個心思玲珑的,“那就兩個都打吧。”
總歸做一個也是做,兩個也是做。
在壽康堂目睹了三房吵架的林氏,心情略有些糟糕。
她想到前兩日窦謙來她院将那兩個姨娘要走,暗地又狠狠咬了牙,窦謙與三老爺果然是親兄弟,連最寵愛的妾侍都是一個樣兒的。
這麼一想,林氏便下了決心要懲一頓楊姨娘,她招了招手命吳嬷嬷去将楊姨娘叫來,繼續罰跪。
窦明曦今日破天荒的來了秋月院,她似乎有心事,在林氏還沒回來時,一直處于沉默之中。
待見到林氏,她綻開笑意道:“娘,你回來了。”
“曦兒,你臉色不怎麼好,是不是出什麼事兒,說出來娘為你想法子。”
不得不說林氏與窦明曦不愧是母女,林氏一瞧便知窦明曦心底有事,于是窦明曦也沒隐瞞,便直言不諱道:“娘,昨日我出府遊街時遇到了趙世子,碰巧得了與趙世子單獨相處的機會,可是趙世子卻連話好似都不願與女兒說。”
那語氣可真是可憐歪歪的,林氏心都疼了,直接把她攬進懷裡,安慰道:“你沒做出什麼出閣的事兒吧?”
她可不期望自己的寶貝女兒因為中意别的男子,而白白丢了清白。
“沒有,趙世子都不肯理睬我,我哪裡會對他再做什麼出閣的事情,女兒也是有臉的。”
“嗯,你有底就好。”
林氏這下放心了,自己如此好的女兒哪裡會愁嫁,最初她的意願便不是趙世子,如今也算不上會有失望,于是道:“曦兒,那日去威遠伯府,娘覺着若是你不能嫁進去也是好的。那威遠伯夫人并非是趙世子的親生母親,她一瞧便知道更疼愛趙二公子,若你嫁給趙世子免不得會吃苦頭,娘這心裡舍不得你去吃苦。”
“娘,我明白。”
“曦兒,有件事娘想與你一說。”
林氏見她有所動容,便決計說出來。
窦明旖道:“娘你說吧,我聽着呢。”
“你可知明年五月宮中要選秀?”
論富貴,這京都哪一家都比不過皇家,又有哪個女兒家沒做過些什麼麻雀變鳳凰,一次躍枝頭的美夢呢?
窦明曦呆愣住,半晌沒反應過來,磕磕巴巴道:“娘,你這意思,是要女兒去選秀,做宮中的娘娘?”
不論是京都的哪家公子她都曾想過,唯獨未想過嫁入皇家。
“是。”
林氏伸手撫了撫她的烏發,語重心長道:“娘翻來覆去的想,這京都中的哪一人家,都比不得皇家的。”
“娘!”
窦明曦皺眉,她着急了:“娘,不行,您叫女兒參加選秀不是将女兒往那火坑裡推嗎?您又不是不知道當今聖上明德帝已近半百,女兒這時候入宮,哪還會有什麼幸福可言?”
她也是花齡少女,哪裡會不幻想嫁于自己的意中人,幸福美滿過着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