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半驚半喜的聲音仿佛拳頭一般打在男人身上，院長的臉不由得抽了一下，陰沉沉的沒有任何表情。

他說：“我們沒有收到任何領養請求。而且，中島需要管教，他暫時還沒有被領養的資格，您請回吧，先生。”

“我……”中島敦剛要鼓起勇氣說點什麼，卻又在院長掃過來的眼神中，洩了氣，“我還不夠……”

失落填充了這一片黑暗。

但五條悟隻是敲了敲男孩的腦袋，站在他面前，沖着院長嫌棄地翻了翻白眼，“是沒有資格，還是因為他的能力？”

這下子就不止是失落了，院長的表情瞬間凝重。

“你究竟想要中島做什麼？”他問。

“你的教育方式真差勁，”五條悟一把将躲在身後的男孩勾着脖子扯到了身旁，“暴力和恐懼根本不能讓他理解一切，反而會讓孩子們滋生咒靈，”

“對于這些缺乏管教的孩子，已經夠了，尤其是中島，他就是個威脅，必須嚴加看管。”院長打斷他的話，“中島，過來。還有這位先生，請你趕緊離開孤兒院，不然我就要呼喚警衛了。”

少年的力氣不大不小，剛好是不能讓男孩随意掙脫的程度。中島敦不由得有些猶豫地縮了縮脖子。

他既想讓身旁自來熟的少年就這麼把自己從這裡救走，又擔心給人家添麻煩，更無以回報少年的恩情，畢竟……他隻是一個被世界抛棄的孤兒。

“可孤兒院最近的怪事應該不算少吧？”五條悟盯着院長的眼睛，威脅道。

他之所以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裡，完全就是因為在路過孤兒院時，六眼所看到的過量的詛咒氣息，才想着進來順手清理一下而已。

他說：“再說了，你那些手段也就隻能在敦還弱小的時候才起點用處，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反噬的。”

“比如——”五條悟的拳心朝上，緊握的手随着他的話語猛地張開，“會被撕碎得隻剩下屍體哦？”

院長和中島敦都沉默了。

“我沒有，我不會那麼做的。”抛下“白虎究竟是什麼東西”這個問題，中島敦猛地擺手，他并不想讓少年認為自己是個暴力狂。

“恐懼會将阻止他傷害别人，”院長最終低沉着嗓音說，“沒有一顆守護他人的心，他隻會成為一隻野獸，那他不如就此死去。”

五條悟嫌棄地沖着他擺擺手，“所以才說你沒有能力啊，大叔。”

“我和你可不一樣，”少年的眼睛在月光下折射着近乎明亮的光芒，自信而張揚，“隻是白虎而已，是傷害不了我的。”

“對吧，敦？”他拍了拍男孩緊繃的背，“放輕松，我相信你的哦。你想要和我離開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們身上了，包括窗外的月光，也打在了這小小的走廊裡，他們都在等着中島敦的回應。

可我的意見真的重要嗎？中島敦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擡手将手心的汗都抹在了衣服上。

“請帶我走吧，先生。”他這才發現他連少年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隻要你帶我離開這裡。”

不管是所謂的白虎也好，守護他人的信念也罷，無論是要他做什麼，隻要能徹底脫離這份折磨，他都會努力的。

……隻要這位先生能帶他離開這裡。

————

「事情就是這樣，是敦請求我帶他走的，治。」五條悟莫名自信地說道，「我絕對會把他教得比在書外世界的水平要強得多的！」

「反正你也把我的計劃打亂了，」太宰治的聲音涼飕飕的，「于是幹脆将錯就錯，是吧？」

五條悟理直氣壯地回答：「沒錯！治都帶回來那麼多人了，也不差這一個兩個嘛！」

“我是太宰。”太宰治最終還是無奈地歎了口氣，“初次見面，敦君。”

“太宰先生！”中島敦突然沖着他鞠了一躬，“五條先生告訴過我了，謝謝太宰先生同意！”

太宰治：“……”

他感覺頭有點痛。

所以五條悟對着他和對着小朋友完全是兩套說辭，吊着小朋友緊張的心思來套路他，讓他同意是吧？

「悟！」這家夥怎麼這麼幼稚！

五條悟揉着耳朵，切斷了通話：「我下班啦~」

“中島君可别高興得太早，”太宰治重新将矛頭對準了中島敦。

上一秒譴責五條悟時的柔和退散，太宰治并沒有因為中島敦此時的年歲問題而有所優待，完全拿出了黑手黨預備幹部的氣勢。

“我們所處的組織隸屬黑手黨，你要是想要留下來，就必須得拿出自己的價值，”他看着中島敦的眼神裡充滿了審視，就仿佛他在看着的并不是什麼人，而是一個貨物。

“不然，你在黑手黨會活不下去的，那我勸你還是回去孤兒院。”

太宰治本來是想要再等上兩年，等他去見過了芥川龍之介之後，再決定究竟要選取誰作為部下，究竟走那一條發展線路的，但現在，已經完全被五條悟那個任性的家夥替他做出了決定。

一想到這個他就有些氣得牙癢癢。

“五條先生剛剛已經和我說過了，關于那個咒靈，雖然有點可怕，但是我會努力的！五條先生也說了我完全有這個能力。”中島敦站直了身子，“所以請不要把我送回孤兒院。”

“我會證明給太宰先生看的！”中島敦說。

太宰治透過他堅定的眼神，恍惚看到了另一個世界那個溫柔怯懦的的白虎。

但不一樣。或許是提前逃離了院長的訓誡的緣故，他的眼裡根本沒有被逼着必須要守護什麼東西的追求。

……他的眼裡似乎隻有他的命令。太宰治毫不懷疑，如果他現在就要求中島敦上街殺人，他也能毫無愧疚之心地完成這項指令，隻要他有這個實力。

眼前這個男孩和書外那個“中島敦”完全不一樣。

所以，五條悟究竟是和他達成了什麼約定，才讓中島敦如此相信五條悟不會出爾反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