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狀态下溝通,實在是困難且沒必要。
可是,可是——
薩菲羅斯僅通過無聲的對視,就靠近了彼此的靈魂,将無言的東西化作實際的溫暖連接着彼此。
她緩了緩,然後拼盡全力擡起手指勉強打出一句話。
【别管我。】
還沒等怪物将手機拿給路法斯看,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叮咚。
怪物的爪趾不小心落在一旁按鈕上,便立刻發送出去。
她這時候來了力氣,顫抖着手按住對話框想要撤回,那邊卻傳來已讀的反饋。
全世界的傑諾瓦子嗣在這一刻都發自内心的“手”抖了一下,畏縮着頭原地打了一圈轉,而她也在大腦空白中撤回失敗。
“好糟糕的氣氛!”
紮克斯撓着頭,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魔獸會忽然暴走自殘,緊接着又被薩菲羅斯莫名的低沉威壓喝退幾步。
紮克斯低聲驚呼,側頭問旁邊的神羅士兵:“發生了什麼?”
神羅士兵擡起水靈的雙眸,露出因為變故稍顯淩亂的金色短發:“……好像看了眼手機。”
然後薩菲羅斯的手機炸了。
同時,她一時激動在意識中條件反射的控制着怪物也将自己的手機捏得粉碎。
路法斯發自内心的笑出了聲,摻雜着諸多報複的奸詐:“做得好。”
神羅的混亂是人為的,為了即将到來的新世紀,而尼布爾海姆這邊的混亂簡直是舊時代最後的黑暗之地。
一片陰影從天而降,籠罩着紮克斯緩緩降落,而薩菲羅斯沒有轉身,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傑内西斯。”
傑内西斯:“英雄的隕落……”
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頭的傑内西斯還沒開始吟詩,就被從天而降的白翼天使劈頭蓋臉的勒住脖子,強行閉麥。
一旁的紮克斯驚訝的張大嘴巴,看着一紅一白兩個身影栽倒在草叢中。
“安吉爾!”紮克了楞了一下便歡天喜地的加入了旁觀,“你怎麼過來了!”
而安吉爾深深看了紮克斯一眼,低頭警告似的教叫了傑内西斯的名字。
薩菲羅斯并未對眼前的鬧劇給予理會,收起正宗正欲離去。
“等等,薩菲羅斯!”
安吉爾擡起頭喊道,他一手捂着傑内西斯的嘴,一手制住反抗的動作,還不忘緊急制動人形兵器。
“她沒事。”
薩菲羅斯身體微微頓住,幅度很小的偏頭,“我隻信我看到的。”
“那好,”安吉爾深吸口氣,“那你現在去魔晄爐核心看一眼,你就會明白全部。”
魔晄爐核心有什麼?
在場的所有人,腦海中都浮現出相同的問題。
安吉爾:“有你想知道的所有。”
那種被蒙在魔晄中的感覺,時隔多年再次将薩菲羅斯籠罩。
心髒異樣的感覺再次浮現,他心中的那道彌合好的縫隙不知何時裂開,于思想的盲區盤踞成深淵。
【英雄還是怪物】
薩菲羅斯聽到自己内心的聲音,他轉過身看到了自己。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沒有一個子嗣可以逃離母體的無意識的呼喚,強悍如薩菲羅斯也一樣。心馳動念之間就會被所謂的直覺牽着走。
等他再次反應過來,人已經進入魔晄爐,站在了那道鐵門前。
“傑諾瓦。”薩菲羅斯擡頭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印字,“母……親?”
那串字母平靜又空洞的俯視着他,賜下名為“災厄”的福祉。
薩菲羅斯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在動,直到他手中的正宗劈開層層扣合的鋼鐵之門,他看到禁锢在層層束縛之下的東西。
他沿着管道上行,扯掉裝飾用的雕像,空蕩蕩的玻璃實驗艙中的女屍這才真正亮相。
碧色豎瞳輕顫着,擡起得手輕輕放置在玻璃壁上,下一秒玻璃壁不知道因為什麼嘩啦一下碎掉了,而裡面的女屍也在薩菲羅斯的眼前化作齑粉,徒留下堆積成一片的黑灰色碎渣。
【那麼,你是誰呢?】
這道呓語貼的極近又離得很遠,喜歡藏在人心的陰影中,當所思所想有些許火花崩炸便會悄無聲息的吞掉光芒,代替自己的一部分成為自我。
讓人沉浸在巨大的孤寂與恨意之中。
薩菲羅斯明了了所有。
他徹底接納了來自過去的自己,不再抗争。
一切以不同于往日,世界并未因此變得可怖,薩菲羅斯罔顧一切,覺得他們可憐可悲且無可救藥。
由神羅打造的完美的世界就此分崩離析,英雄的光芒熄滅了,薩菲羅斯從他人堆徹的自我中褪去虛假,找到自己的方向。
舊的念頭與秩序沉下沉,推出新的光輝巨塔,為薩菲羅斯逐漸搭建好成神之路。
是隻有薩菲羅斯才會選擇的路。
“同類啊……”薩菲羅斯低聲喃喃着,突兀的笑了起來,“原來,我和你是一樣的存在。”
多麼奇異的感覺,認同自我的身份就像接納少年時期的幻影時那樣自然,它令人無比清醒的迷失在幻夢中,
是怪物,也是——
“家人。”
終于在身份統一的情況下,兩顆渴求貼近的心,将血肉與魂靈徹底融合。
“我會去接你。”
米德加被陰雲籠罩,罕見了下了場暴雨,世界被瘋狂的雨聲籠罩,她無心顧及自己還有什麼事情未完成。
怪物龐大的身軀将外界的風雨寒冷遮擋,她陷在溫暖的毛茸中,意識瀕臨沉睡的邊緣。
現在還不是時候。
她告訴自己,還不是時候。
至少,要撐到見到薩菲羅斯,說一句:那是給混蛋看的,不是發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