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望那雙淡灰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反而更顯得熠熠生輝。
江月明不禁多看了兩眼,但還是馬上回歸了正題。
“開鑿這地窟的人應該不可能每次都從上面跳下來,這裡肯定還有其他出路。”
說罷,二人開始在地窟裡翻騰起來。
“這有東西。”一尊白虎石像後面,江月明找到支毛筆。
他對書畫頗有研究,收集了不少筆墨紙硯,可卻從未見過這樣的筆。
比普通毛筆重幾分,筆尖不是傳統的狼毫或羊毫,似乎是蠶絲。
上乘紫檀木筆杆,尾部刻有形似北鬥七星的圖案。
餘望接過筆仔細瞧了瞧,又擡頭看看四壁石像:“或許這牆壁上的異獸石像位置和北鬥七星有關?”
正看得仔細,江月明突然熄滅了火折子。
餘望心頭一緊:“你做什麼?”
江月明似乎發現了餘望好像很怕黑,于是往他身邊挪了幾步,兩人的胳膊輕輕交疊在一起:“你看牆上的石像,是不是有幾尊在發光?”
江月明身上總是帶着股淡淡的中藥味,之前在神鸮祠抱他時餘望就發現了。
這味道讓人感覺十分安心,心中那對黑暗的恐懼也逐漸褪去了。
餘望揉揉眼睛,适應了洞中的黑暗,再看四壁,确實有幾尊石像散發着微弱的光。
餘望雙手環抱胸前:“若是按照北鬥七星來看,玉衡星最亮,不過現在看來,這幾尊發光石像亮度不相上下,似乎有好幾顆玉衡啊…”
停頓半晌,江月明緩緩開口:“鬥柄西指,天下皆秋。”
黑暗中,隻聽餘望重重拍了下江月明的肩膀:“江閣主果然聰明啊!現在正是秋天!”
順着玉衡星的位置,二人很快摸清了每組北鬥七星的組合。
終于發現其中隻有一組是“鬥柄西指”。
可是找到了又能怎麼樣呢?
餘望正百思不得其解,隻見江月明走到了這組北鬥七星中“天樞星”的位置。
對着異獸的兩隻眼睛,分别點上了一筆。
每點一次,那尊石像便會亮上一分。
剛剛進來時江月明就覺得這些石像少了什麼。
仔細觀察才發現原來都沒有刻眼睛。
到了最後“搖光星”的位置,那石像看似玄武神獸,樣貌兇猛。
位置很高,需要踩上塊石頭才能夠到。
而石像正下方剛好有塊石頭,就好似剛想睡覺就有人來送枕頭一般…
江月明好像想到了什麼,往身後正對着的那面石壁看了看。
停頓了片刻,才跨步踩了上去。
“别踩!”
身後餘望一聲驚呼,卻還是晚了一步。
隻見江月明後方牆壁上那幾尊石像突然落了下去。
數十隻短箭朝着他直直飛來!
餘望來不及多想直接沖了過去,一把将江月明扯進懷裡,拔出刀邊抵擋邊後退。
一切太過突然,洞裡光線又暗,任憑餘望反應再快,卻還是被一隻短箭射中了手臂。
江月明被他死死攬住,連笛子都沒法拔出來。
隻聽身側傳來一聲悶哼,他才終于掙脫開餘望的手臂。
箭雨停下,兩人躲到石窟一角,餘望擰着眉頭擡手拔出手臂上的短箭。
江月明是個不太會有什麼過分面部表情的人,但此刻眉頭卻比餘望擰的還用力幾分。
紅鶴閣主,能走市場交易的絕不摻雜個人感情,他最不喜歡欠人情了。
可今天這才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他卻已經欠了面前這人兩次。
江月明深深歎了口氣,半蹲在餘望身側拉開他的外袍,仔細檢查着傷口。
這箭紮的雖深,但所幸沒毒。
餘望就任由他擺布,一聲不吱,看他眉頭松了幾分,噗嗤就笑了:“江閣主這麼緊張我啊?我這可是為了救你傷的,你得對我負責啊。”
江月明心道,這人真的廢話很多,怎麼什麼時候都有心思開玩笑。
随即重重點了兩下他的穴位止血,又掏出個藥瓶往傷口處猛灑半瓶,然後從裡衣下擺撕下一條,幫餘望包紮起來:“你沒必要幫我擋的,那幾隻箭镞根本傷不了我。”
無論過去的幽篁裡,還是現在的紅鶴閣,江月明一向是保護别人,幫别人擋着的那個。
他把自家弟子當做家人對待,他覺得這是種責任,是他該承擔的。
這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護着,心裡湧起了一種說不上的滋味。
餘望疼得龇牙咧嘴,卻還不忘多貧幾句:“江閣主這是在怪我多管閑事嗎?我剛救了你,你還反過來怪我,你就這樣對待朋友的嗎?”
朋友?怎麼又是這個詞。
不過他倒是确實不知道該怎樣對待朋友。
見江月明不說話,餘望又懶懶說了句:“還你的,别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