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緩緩流淌而出的,是屬于赫菲斯托斯的靈液。
阿弗洛狄忒伸出手指,擦拭着自己的嘴巴,那個吻,那個不屬于他意志被強迫的吻,叫他心思複雜。
美豔的美神站在柱子旁,直到波塞冬的聲音将他喚醒。
“很可怕吧,他。”波塞冬從阿弗洛狄忒的身後走來,這位震撼大地的王者臉上是難以捉摸的微笑,“不愧是宙斯的孩子,和宙斯一樣的蠻橫呢。”
波塞冬意味不明地評價着赫菲斯托斯,這位震地之神專注地凝視着一動不動的阿弗洛狄忒:“你要來我的大海嗎?既然婚姻已經不可避免,不如随我一起去放縱一下?”
阿弗洛狄忒站在原地,漂亮的金色眼眸一眨不眨。
不知道為什麼,阿弗洛狄忒想起了剛剛赫菲斯托斯所說的話語,也就是那句“阿弗洛狄忒既不尊重衆神和人類,也不尊重其自身”的話語。
确實,作為愛欲的神明,阿弗洛狄忒确實足夠放縱,但他從未……阿弗洛狄忒從未對誰托付真心和身體,他的身體仍舊保持着貞潔,這份貞潔,是他自克諾索斯和克裡特島作為被崇拜的神而遵守,阿弗洛狄忒從大海之中誕生,不但被仙女和海洋女神們所崇拜,他也曾被海洋女神之一的狄俄涅所撫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阿弗洛狄忒和大海的關系至深,就連他的神殿,都鋪滿了海螺和貝殼,作為愛與美之神而被崇拜着。
看似天性放蕩的阿弗洛狄忒,反而是最看重“真心”的神,隻是他已經習慣了那些虛與委蛇和嘲諷,他已經習慣了和奧林匹斯以及遊蕩在大地之上的神明調情或是說些暧昧的語言,這是阿弗洛狄忒保護自己的方式,他并無選擇不是嗎?他可是“愛”與“美”的神,天生就是要被争奪,被寵愛,他除了這樣保護自己,又能做些什麼呢?
阿弗洛狄忒握緊了拳頭,他漂亮的金色眼眸凝視着一旁站立的波塞冬,罕見地沒有露出微笑,也并未眼波撩人。
這位金色長發的漂亮神明穿着希頓,手臂之上纏繞着蛇類樣式的手環和手镯,阿弗洛狄忒是光輝燦爛的模樣,此時此刻卻冷若冰霜。
“波塞冬陛下,請恕我無禮,我現在身體并不舒服,并不能随你一道去往大海。”阿弗洛狄忒的聲音冷漠,輕輕道,他的眼眸之中出現的是寂寥的神情,此時此刻卻顯示出一種楚楚可人的氣質和模樣來,阿弗洛狄忒罕見地沒有微笑,他掙脫開波塞冬握着他手腕的手,搖了搖頭,“哪怕是波塞冬陛下,震撼大地的王者,也不能強迫一個身體有異的神吧?”
“……啊,确實。”波塞冬點了點頭,笑意不達眼底,這位王者不着痕迹地将目光看向殿堂外花園的樹叢,那些得律阿德斯所在的地方,波塞冬的笑容加深了,“但即使和我在一起,一夜之後,你可以在阿爾戈斯附近的卡納薩斯泉沐浴,到時你的貞潔依舊恢複……卡納薩斯泉曾經恢複了赫拉的貞潔,若是我陪你去的話……”
波塞冬說出了一個很有誘惑力的提議,對于神明來說,恢複貞潔隻需要在神聖的地方沐浴即可。
阿爾戈斯是赫拉的崇拜地,那個地方有着赫拉的神廟,就在千萬年之前,曾經還不是天後的赫拉憐惜地捧起了受傷的杜鵑鳥,從而得到了宙斯的寵愛,三百年的蜜月期之後,成為天後的赫拉就于阿爾戈斯的聖泉卡納薩斯恢複了貞潔……所以沒有關系,哪怕即将結婚,總有辦法恢複貞潔,總有辦法恢複身體的純潔。
這就是這片土地的神,所掌握的力量,和一貫的信條。
但是阿弗洛狄忒拒絕了波塞冬。
“不。”
金發燦爛的愛與美之神吐出了拒絕的話語。
“對不起,陛下,我實在是沒有心情……”
阿弗洛狄忒白皙的手指抵在了自己的額頭之上,“請讓我離開吧。”
波塞冬默默側過身體,阿弗洛狄忒從波塞冬的身邊走過,向着自己的神殿而去。
震撼大地的震地之神眯了眯眼睛,看着被得律阿德斯所遮蓋的那個身體,笑容燦爛了起來:“看起來,有好戲看了。”
赫菲斯托斯被那些山林的甯芙遮蓋住了身軀,站在不遠處凝視着阿弗洛狄忒和波塞冬在一起的畫面,這位火焰與工匠的神握緊了自己的武器——介于赫菲斯托斯是坡足,即使有黃金制造的義肢,但赫菲斯托斯還是習慣性地握緊了自己的拐杖,赫菲斯托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在意阿弗洛狄忒,即使他并未聽見阿弗洛狄忒和波塞冬之間的對話,但他能夠看清阿弗洛狄忒的臉色,那位總是有着魅惑笑容的美豔神明罕見地沒有微笑,反而露出了寂寥和憂郁的神情。
‘我傷害了他嗎?’
赫菲斯托斯站在花叢與樹木的陰影之中,如此想到。
‘我傷害了阿弗洛狄忒嗎?那些話語說得太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