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時陽都沒再和他那位同桌說上話,對方上課時間都在認真聽講,下課時間也一直是埋頭刷題,從來不會參與他們的聊天打鬧,仿佛和他們之間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分界線,一邊熱火朝天,一邊冷酷嚴寒。
是以,一周下來,時陽對自己同桌的了解都還隻是對方叫“許安之”。
課間上完廁所回來,視線掃過對方冷冰冰的側臉,時陽又在心裡默默給對方加了一條:沒有感情的學習機器,簡稱“學習機”。
開學測試成績出來之後,許安之以五十分的差距拉開了與全校第二名的距離,穩穩地坐在了排行榜的第一名。原本對這位半途插進來的轉校生帶有偏見的同學,心态也慢慢地發生了變化。
“難怪能從附五中轉過來,我要是能考出這分數,我爸得給我擺上兩天兩夜的流水席。”何東說。
一群人圍在教室後面的貼着的成績單旁研究。
紀律委員季婷婷也感慨道,“我現在明白老王為什麼會選她這個新轉來的同學做班上的學習委員了。”
班上因為分科而去其他班的同學不算很多,所以班委都還是延用的上學期的人,隻有學委一職空着,被老王指任給了許安之,一方面是想借此讓他快速融入班級,另一方面是他的成績的确當得起學委一職。
有人點頭附和道,“就是,這要是我,我在咱們一中以後都得橫着走。”
上課鈴聲在激烈的讨論聲中突兀地響起,像一個音量開關,嘈雜的教室一下子回歸平靜,每個人都快速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下午的第二節課,是老王的數學課。老王雙手背在背後,手上拿着一張折彎成兩半的試卷,腳剛踏進教室就說,“所有人都站教室後面去,先花幾分鐘時間把座位選了。”
這項規定從高一入學的時候就開始實行了,所有人都已經習慣了,大家一邊往教室後面走,一邊觀察自己可以選到的座位,以及篩選自己的同桌。
“時陽,坐哪兒啊?”何東問。
幾十号人站在教室後面實在擁擠,不少人都在低頭讨論着位置。
時陽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身旁安靜站着的許安之,回答道,“老位置。”
“哦……”何東轉頭跟旁邊的楊江說道,“我們還是老位置。”
周圍的議論聲此起彼伏,每次月考都要走一遍的程序,時陽百無聊賴地靠着牆,腦袋開始放空。
“要怎麼辦才能說服老爸同意我繼續學美術呢?下個月的比賽要不要報名啊?”
“要不先斬後奏吧?”
“而且我沒有那麼多錢去培訓。”
“後排座位多好,視野開闊,一覽無餘,這些學習好的怎麼都喜歡坐講台下吃口水和粉筆灰?”
“許安之也是學霸,那不是也要去吃老師的口水和粉筆灰?”
時陽想了想許安之一臉冷漠地坐在講台下被老師噴口水的模樣,畫面有些莫名的滑稽。
他下意識地看向許安之,有點嫌棄地低聲道,“什麼癖好?”
此時站在時陽旁邊的許安之,“……??”
“都安靜點。”老王拍了拍講台桌子,開始一個個點名選位置,“第一個,許安之。”
“時陽,你之前的同桌都去其他班了,你旁邊誰來坐?”何東問。
“不知道。”時陽回答,“誰都可以。”
他們都下意識的認為許安之這種學習好的不會選擇坐後排角落,肯定會選擇前排的座位。
“要不我坐…”何東話說到一半就啞了。
時陽看着正正直直地坐在自己課桌旁的人,“?”
許安之沒坐前排,選了老位置,意思是他們還要做同桌?
座位選好後,大家都暫時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要等下課的時候再自行搬座位。
講台上的老王在講剛考完的數學試卷,時陽側着頭看向許安之,“原來你不喜歡吃老師的口水啊?”
許安之聞言,臉上終于有了點不一樣的表情,他一臉莫名其妙地看向時陽,“?”
“啧。”時陽皺了皺眉,命令道,“不準看我,看黑闆。”
許安之依言沉默地将頭轉了回去。
“……”
什麼意思?什麼眼神?什麼态度?
時小少爺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許安之剛才看他的眼神怎麼像在看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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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一中學有個不成文卻口口流傳的校訓:“學校是我家,環境靠大家。”
按字面意思就是,學校沒有專門負責打掃的清潔工,公共區域的衛生清理由全校同學代勞,美其名曰: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
高二四班這周被分到了體育場旁的一塊區域,整個體育場就這塊綠化樹最多,今天又剛好是周一,收假回來的第一天,地上已經鋪了不少落葉。
今天剛好輪到時陽和何東值日,時陽和何東掃完落葉時,上課鈴聲已經敲響了。
下午最後一節原本是體育課,今天被占成了自習課,所以兩人也沒着急,慢悠悠地擡着垃圾桶去倒垃圾。
“都給我掃餓了。”時陽邊走邊抱怨。
“可不是,這麼大塊兒地,就我倆掃,也不知道多安排兩個人來。”何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