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巷子重歸寂靜。
“還不快走?”許安之拍了拍黑色書包上沾染的灰塵,對時陽說道。
時陽眨巴了一下眼睛,盯着許安之發愣,他總覺得眼前的人好像和平時那個需要自己照顧的人不太一樣了。
許安之看着呆呆望着他的時陽,輕笑了一聲說,“是要等着他們回來算賬嗎?”
“那倒不是。”時陽回答,“你沒事吧?”
時陽指了指許安之的臉,“你的臉,還有後背挨打的那一棍子,疼嗎?”
許安之聞言愣了一瞬,随即又垂下眉眼回道,“嗯,挺疼的。”
“幸好你回來得及時。”許安之說。
騙子,時陽心裡想。
“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裡,萬一他們真回來算賬怎麼辦?”時陽聽見許安之說,“我真的打不動了。”
這句話倒是真的。畢竟和這麼多人打,又得防着對方的武器,确實挺耗精力的。
“時陽你去哪兒招惹的這群人啊?”終于在驚訝中回過神來的何東在一旁問道。
“我都不認識他們。”時陽回答,“誰知道他們發什麼瘋?”
“不過我們剛剛趕過來的時候,好像看到了王炳的身影。”何東說。
“那會不會是王炳?”楊江猶豫着問道。
“你們忘了?我們今天剛赢了比賽。”
“要真是他,他也太沒品了。”時陽一邊說着,一邊從褲兜裡掏出一枚由紅繩串起的玉佩往自己的脖子上套,“輸不…嗯?”
時陽看着突然停下腳步的許安之,見他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玉佩上,疑惑道,“怎麼不走了?”
“這是你的?”許安之開口的語氣難得帶了點急切。
“是啊,我小時候身體不太好,我媽拿去寺廟開過光的,從小就叮囑我要一直帶着,說能保平安。今天白天打球的時候,我取下來了。”時陽解釋道,“幸好剛才沒跑掉,要是丢了,我得被罵死。”
“我可以看一下嗎?”許安之問。
“當然可以。”時陽将玉佩遞給許安之,見許安之眼睛在玉佩上仔細辨認,似乎是在确認什麼。
“怎麼了?這玉佩有什麼問題嗎?”時陽問,目光掃過許安之翻看玉佩的手,又忽地皺起了眉頭,“手怎麼也被劃傷了。”
許安之聞言立馬撤回了手,将手藏在了背後,另一隻手将玉佩遞給時陽,随後繼續往前走去,“走吧。”
時陽看着許安之的一系列操作,不明所以,正想問他原因,就見許安之又停住了腳步。
許安之微皺着眉頭回頭,似乎猶豫了一下,才試探性地問,“你…剛才回來的時候沒看見什麼吧?”
“什麼?”時陽看着有些奇怪的許安之問。
“你是說那些被你打得滿地嚎的混混兒,還是那個拿着刀也能被你吓走的泥鳅男?”時陽問。
“……”
“你…”許安之頓住,黃色燈光下,他神色複雜地看向時陽。
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逆着燈光像是一場無聲的雪。
時陽笑了笑,“我又不傻,當時隻有你和那些人在,除了你,還能是誰?況且就那個泥鳅男連滾帶爬的樣子,能是因為我嗎?要真那麼怕我,還敢來堵我?”
“沒想到你還挺厲害的,要不是對方帶了刀,耍陰招,你肯定都不會受傷的。以前是我小看你了。”時陽說。
“所以遵守紀律愛學習的書呆子,和可以一挑十,把混混吓得屁滾尿流的校霸,哪一個才是你?”時陽問。
“還是說,這兩個都是你?”時陽笑容明亮地問道。
許安之抿了抿唇,試圖解釋道,“其實我以前不會打架,這是…第一次。”
“哦。”時陽點點頭。
不信。
“真的。”許安之看着在書包裡翻找什麼東西的時陽,“我…”
解釋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時陽的動作打斷。
“給。”時陽将上次買來的小兔子創口貼遞給許安之。
“許安之,你今天好奇怪。”時陽說,“就算打了又怎樣,是他們先挑起的,你又沒做錯什麼,你在怕什麼?”
怕什麼…
如果說在看見玉佩之前,他不希望被時陽看到自己黑暗的這一面。
那麼現在這種想法隻會更盛。
青白玉佩墜在紅繩下方,在許安之眼前不斷地晃。
許安之現在才發現,原來他和時陽的第一次見面不是高二轉學的那一天。
他記得自己第一次看見這塊玉佩大概是在十年前左右,雖然當時年齡小,時間也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但他依然記憶猶新。
那天是一個冷冽的嚴冬,大雪連綿不斷地下了好多天,天兒很冷,大早上的街道上沒多少人。
許安之已經餓了一整天了,爺爺遺留下來的積蓄已經全部花光,隻有七歲大的小孩,餓極了便想出門找吃食,但是沒有錢哪兒來的食物?
他穿着一件棉衣外套,衣服質量不怎麼好,洗的次數多了就跑棉,有的地方隻剩下薄薄的一層布料,看起來不太抗凍。
走了好一陣子都沒有收獲,原本隻是餓,現在是又冷又餓。
許安之蹲在街邊的牆角,兩隻細細的胳膊抱緊了自己的身體,無助地看着街上三三兩兩來往的行人。
那個小孩兒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站在許安之的面前,臉蛋兒白嫩,鼻尖被凍得紅撲撲的,下巴和嘴都被捂進了寬厚的圍巾裡。
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就這樣疑惑地看着他,“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