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什麼？”布魯斯問。

“我的房間。”傑森疲憊道，“裡面一團糟，因為我從下午一直睡到現在。”

“迪克說你看起來很累，所以我們決定不打擾你休息。”布魯斯道，“你的晚餐還在廚房烤箱裡，阿弗特地為你留了一份。”

“晚餐不是重點，布魯斯。我直接睡過了一整個傍晚，沒有給我的狗喂食也沒有帶她下樓散步，她實在憋不住了。”傑森呻吟着将手埋進頭發，“Gosh，我整個人比我的房間還要一團糟，你堅持讓我去找漢娜治療大概是對的。”

“不要這樣說。”布魯斯卻立刻訓斥道，“你不是。”

“假如我不是，我現在就不會在這裡了。”傑森從喉嚨發出濕潤大笑，“她甚至都不想玩球了Dad。我讓她髒兮兮地在我房間裡等了那麼久，她現在卻趴在我的懷裡面睡覺。”

說着狗崽就睜開了眼睛擡頭看向他，然後扭頭就看見了布魯斯。但它沒有站起來迎接，隻是趴在傑森懷裡搖了搖尾巴。

布魯斯伸出手拍了拍小狗的腦袋，柔和道，“她不想玩是因為她隻想陪着你。”

“我知道，但我甯願她生我的氣。我不配她原諒。”

“你當然值得。”布魯斯立刻道。

傑森發出一聲笑沒有回答，不想為了一件再明顯不過的事跟布魯斯吵架。

他們有一段時間沒有說話，布魯斯卻沒有絲毫想要離開的架勢，而是手撐着地面緩緩地在傑森面前坐下。傑森無視他的存在低頭看狗。狗崽的腦袋在兩個人中來回移動了幾下，但似乎沒過一會就意識到他們什麼都不打算做，于是又一次枕回傑森大腿。不過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它的眼皮就又開始耷拉下去，咂了咂嘴，将鼻子埋進傑森T恤裡後徹底閉上眼睛。

傑森過一一會後才意識到布魯斯在跟他說話。

“你剛才在說什麼？”他沒有擡頭地問道。

“我在問你餓不餓，我可以去廚房幫你把晚餐拿上來。”布魯斯重複。

“我不餓。”傑森搖頭。

“不餓也該吃點東西。”布魯斯堅持，“你從上午的冰淇淋後就沒有再吃任何東西了。”

傑森擡頭，布魯斯就朝他解釋道，“迪克告訴我他帶你去吃了甜品，還罵我是傻叉竟然敢為了複健這種小事阻止你吃冰淇淋。”

他大概是想開個玩笑，但傑森隻感覺疲憊，“因為我現在已經可悲到必須要甜品來安撫了。”

“當然不！”布魯斯果不其然開始抗議。他微微擡頭，就看見布魯斯身體前傾認真地看向他，“因為任何人這種時候都需要一些安慰。”他柔和道，“我知道......卡米醫生帶來的消息非常讓人失望。”

他不提還好，一提，傑森能感覺到自己搭在狗背上的手不自覺地捏緊。“Understatement of the century，”他下巴緊繃，“你早就該知道檢查不出個什麼屁，布魯斯。我都告訴你了，是拉撒路的原因。而你一直在往錯誤的方向去尋找！”

布魯斯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傑森壓過他繼續道，“我已經告訴迪克我打算去找塔利亞，他也已經答應幫我一起。但是他堅持要我聽你解釋，非要我給你一起機會解釋你的想法。So spill it，布魯斯，你為什麼到現在仍然想要我去找卡米醫生？尤其是在他所有的檢查都沒有任何結果的時候？你不會是——”他吞咽，“Look，我的右腿截肢已經斷掉我所有回歸紅頭罩的可能了，你該知道的對吧？就算沒有這個病我也不可能帶戴回面罩，你不需要——”

在他說的過程中，布魯斯的表情從驚訝轉變到不敢置信再到憤怒，他打斷傑森的聲音比他預計的還要嚴厲，“怎麼可能傑森，當然不是！”

“Sure，但你要知道——”

“我會不會幫你都跟紅頭罩無關。”布魯斯第二次打斷他，整個人坐直且繃緊，“傑森，紅頭罩從來都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内。我絕不可能為了阻止你回歸故意讓你繼續病着！”

“你真的指望我相信你嗎？”傑森想要憤恨地大吼，但發出的聲音卻破碎，“你恨死了紅頭罩，哪怕沒有蝙蝠镖我也非常清楚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我的病反正看起來一時半會死不了，你既能把我留在你身邊又能免得再跟紅頭罩打交道，這樣做對你來說有什麼壞處？”

“傑森，”布魯斯捏緊拳頭，“事情絕不是這樣。”

“Fuck you Bruce，”傑森啐道，視線邊緣逐漸浮上綠色，“Fuck you for——”

“夠了！”布魯斯卻又一次打斷他，厲聲道，“傑森·彼得·韋恩，你現在立刻給我閉嘴！”

那同蝙蝠俠一樣沙啞粗粝的聲音讓傑森猛地僵住，才悄然爬出來的綠色如潮水般退去。他懷裡的狗睜開眼睛緊張地坐起來，傑森抱住它下意識地将扭身讓自己擋在狗前面，那動作讓布魯斯瑟縮，他突然就像是被紮破的皮球一樣垂下肩膀捂住臉頰。

“對不起。”傑森聽見他的聲音微微顫抖，“我吓到了你。”

“我也需要道歉。”傑森低下頭快速眨眼睛，感覺喉嚨開始哽咽，“我知道我在沒有緣由地攻擊你。我知道你絕對不會那樣對待我。”

“我絕對不會。”布魯斯歎息，伸手從兩側抓住傑森的肩膀，“你是我的兒子，Jaylad，不管你是不是紅頭罩。就像我說的，紅頭罩從來都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内。”

“那為什麼——”傑森痛苦道，“你知道是拉撒路讓我重生的，對吧？”

“我知道。”布魯斯柔和道，“我很早就猜出來了。”

傑森疲憊地垂頭，“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是塔利亞把我從哥譚帶到了南迦巴爾特，是她将我推進了拉撒路池。”

“我知道的，chum。”

“我一開始被拉撒路控制得很厲害，我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複仇，殺死羅賓，再殺死蝙蝠俠。是後面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拉撒路就沒有再時時刻刻充斥我的大腦，我才慢慢逐漸找回了自己。紅頭罩也開終于沒有再繼續殺人。”

“我知道。”布魯斯難過地看着他。

“所以這一切都makes sense。”傑森閉上眼睛，“拉撒路治療好了我所有的傷，讓我得以回到哥譚成為紅頭罩。但是它的效果從一兩年前就開始消退，我的舊傷重新浮現出來再正常不過。等到它的效果進一步消退，我更多的傷就會顯現出來。”

“我理解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傑森。但我其實并不認為這一切跟拉撒路有關。”布魯斯歎息。

“為什麼。”傑森問道，熟悉的憤恨又一次冒出來。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反駁，像是醫院那次一樣朝布魯斯大吼讓他閉嘴，但是迪克懇求的聲音卻從腦海裡浮現。

“因為我在刺客聯盟待過很長一段時間，我想我也跟你講過，拉斯奧古曾經是我的導師。”布魯斯抓着他肩膀的手收緊，“所以我知道拉撒路池，我見過它，見過它如何對使用的人造成影響。我也為了你跟塔利亞聯系過。Jaylad，我們兩個都不認為是你的病是由拉撒路造成的。”

傑森的呼吸猛地滞住，瞪大眼睛。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