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瘋狂地揮舞着，司機看了看望不見盡頭的紅色車尾燈，滿面愁容地說道：“金水新居有點遠，現在是晚高峰，可能會堵車。”

池月漸擦擦自己臉上的雨水，“沒關系。”翻出包裡的口罩正準備戴上。

司機時不時地偏頭看着副駕駛上的人，試探地問道：“你是姓池的那個明星嗎？叫池什麼來着？”司機偏着頭思索着。

池月漸吓了一跳，側過頭看着司機，心裡想着他應該不是這個年紀的男性的受衆群體呀？但嘴上還是誠懇地說道：“是的，我是。我叫池月漸。”又緩慢問道：“您……認識我？”

司機笑着擺擺手，“不是不是，我女兒很喜歡你，這段時間你好像天天在上新聞，我女兒在家和我說呢，說你這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就被憑空誣陷了什麼的。”

池月漸聽罷放松了下來，抽出自己随身攜帶的筆，在副駕駛上找了一張卡片，說道：“謝謝你女兒的喜歡！我給她簽個名吧，簽在這裡可以嗎？”

“可以可以，我女兒看到這個肯定很高興！”司機笑得臉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看起來更加和藹可親。

池月漸也笑了起來，“好。”邊說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将紙片放到原來的位置，“簽好了，給您放回原來的位置了。謝謝您女兒的喜歡！”

“哪有哪有，我也聽我女兒說了不少你的事，祝你能有更多作品！”

“謝謝您！也祝您一帆風順！祝您女兒學習進步、工作順利！”池月漸也笑着回道。

“謝謝謝謝。”兩人寒暄後一路無話，到金水新居的時候司機說：“到了，你沒帶傘吧？我車上有，你拿去用吧。”說罷司機在座位上翻找起來。

池月漸連連擺手，“不用不用，謝謝師傅！錢已經付了，再見！”他立即冒雨下了車，下車後他就不着急了，先在嚴扉松公寓樓下淋了一會兒雨，當時上車的時候淋的一點雨已經幹了一些，但這樣還不夠，直到看着自己身上打濕得差不多了，便往嚴扉松所在的公寓樓走去。

池月漸渾身濕透地站在嚴扉松家門前，敲了敲門，沒有人回應，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晚上9點47分。

池月漸并不意外，他并沒有提前聯系嚴扉松，他已經做好了家裡沒人的準備，于是自言自語道：“那我等等吧。”他蹲坐在地上，背靠在嚴扉松家門前，身上濕濕的令他很不舒服，但是沒有關系，一切能博得嚴扉松同情的事都是值得的。不過池月漸有點累，這段時間忙着解決王緻涵，他也沒有時間好好休息，神經一直緊繃着，不敢有一點差錯。

嚴扉松應酬完回家，已經十一點過了，剛從電梯門出來就看到有一個人蹲在他門口，聲控燈還沒亮起，隻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嚴扉松心如擂鼓，加上酒精的作用，他一步步輕輕地走進人影，電梯裡微弱的光線照出來，他看見池月漸渾身濕透，靠在門邊睡着了。

嚴扉松心裡百味雜陳，不知道池月漸在這等了多久，氣自己沒有早點回來，又氣自己早該想到池月漸會來的，他伸手摸了摸池月漸的額頭，幸好還沒發燒，于是一手穿過池月漸的腋下，一手穿過膝彎，将人抱了起來。

池月漸感受到動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嚴扉松在自己面前，雙眼含霧，一時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他雙手保住嚴扉松的脖子，呢喃道：“扉松……”

嚴扉松心裡一顫，但又害怕對方淋雨發燒，不得不令池月漸雙腳着地，他騰出一隻手來摸出鑰匙，打開門扶着池月漸進了家。他先将池月漸放在浴缸裡，試圖脫下他的衣服，池月漸掙紮着不配合，嚴扉松耐心地哄道：“月漸，你淋了雨，雖然沒有發燒，但是你現在需要趕緊洗個熱水澡。”

池月漸半夢半醒，聽見嚴扉松的聲音，于是用力握住他想抽走的手，紅着眼眶，聲音哽咽，“對不起扉松，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害得你……”說到這裡他已經說不下去了，他不指望嚴扉松能原諒他，他也沒有立場希望嚴扉松能不恨他。

嚴扉松的心抽着疼，當年的事他也知道蹊跷，他拍着池月漸的後背說道：“不是你的錯，我知道的。現在先泡個熱水澡好不好？”

池月漸從噩夢中緩過來，人也清醒了些，啞着嗓子說道：“好，我可以自己來。”

嚴扉松見池月漸清醒了一些，“好，我把換的衣服給你找出來。”經過剛才一通折騰，他的衣服上也被打濕了，他把換的衣服和睡衣一起找出來放在客卧的床上，自己也去洗澡了。

池月漸很快洗完澡出來，看見衣服是上次留在這裡忘了帶走的，他拿起來聞了聞，是嚴扉松衣櫃的熏香味，然後拿起睡衣穿上。

嚴扉松也洗完澡出來，換上了睡衣，看見池月漸已經在沙發上坐好了，神色正常，他問道：“感覺好點了沒？頭痛嗎？”說罷接了一杯熱水來，雖然是夏天，但是他擔心池月漸淋完雨又吹空調會感冒。

池月漸搖搖頭，喝了一些熱水“沒有發燒，扉松，你過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給你說。”

“好。”嚴扉松坐在池月漸身旁，問道：“什麼事？”

池月漸用前所未有的認真神情看着嚴扉松，“扉松，雖然我已經說過了，但是我還是要正式地說一句：對不起。”

嚴扉松摩挲着杯壁，落下一兩縷頭發擋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看出不他的心情，“嗯。”

“我剛剛做了個噩夢……”池月漸緩緩說道，“我夢見你和我分手，但我不知道你在哪，我去了你在德國的公寓、去了你在這裡的公寓、去了你的公司、去問了孫薔和Mike，可我還是找不到你。”他頓了頓，一手捂住嘴，淚水奪眶而出，淋雨加上大悲，令他的身體出現了生理性胃痛，疼痛使他不得不彎下腰，可他現在管不了那麼多，“我想到，三年前，你找不到我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是不是也是四處找不到我？是不是也是……一個人孤獨地等在原地？”

嚴扉松沒注意到池月漸的異樣，他以為對方隻是過于難受，于是拍了拍他的背，輕輕地說道：“都過去了。”

池月漸搖搖頭，“過不去，在我這裡一直都過不去。你當時陷入學術造假風波是因為我。我當時在國内，和王緻涵是同一個營銷方式，但是當時王緻涵背後的資本太強了，我們根本比不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但是我幸運地憑本事面試上一部青春電影了，王緻涵卻沒有，為了逼我放棄角色，他的老闆給我和劇組導演同時施壓，找到了在國外的你，造謠你學術造假，我沒有辦法隻能放棄角色，他們輕飄飄地給你道歉，卻害得你惹上一身腥。”池月漸放下手，握緊了拳頭，“對不起，是我當時太沒用了。”

嚴扉松雙手捧起池月漸被眼淚打濕的下巴，看着他通紅的眼睛說道：“已經過去了，月漸。我沒有學術造假，我有導師的擔保書與學術原創證明，他們傷不到我了。當時确實是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可我本就沒有學術造假。白的不管怎麼說，它也變不成黑的。”

“我知道。可你是科研人員，如果每一個人都去質疑你的論文，世人看多了質疑後，就會以為它是黑的。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那它一定會生根發芽。我不能接受，每一位科研人員都愛惜自己的羽毛，我怎麼能讓你因為我而受到這種污蔑？”池月漸頓了頓，繼續說道：“扉松，我也是男性，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愛人因為我而受到無妄之災。你說我驕傲也好，清高也罷，我終究是不能這樣對你，我的良心告訴我不能這樣。所以我提了分手。對……”

池月漸正準備再道歉的時候，嚴扉松用食指抵在了他的嘴唇上，說道：“不用道歉，我知道了，不是你的錯。”

池月漸無法說話，隻能點點頭，等嚴扉松把手指拿開後，說道：“你當時來找我，我不在，我當時回老家了。我承認，我是為了躲你，我怕我一看到你，就狠不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