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間,蘇念安覺得自己登上了一艘畫舫上,随着水波上下浮動。
風浪逐漸變大,蘇念安緊緊地抓着畫舫的邊緣,指節因為用力隐隐發白。
一隻駭人的巨獸躍出水面,一口咬住大半個畫舫,蘇念安來不及驚呼,巨獸叼着畫舫朝水底潛去,他試圖求救,卻隻換來巨獸更加猛烈的撕咬。
潮水從四面八方湧來,奪走了最後的呼吸。
直到日光透過窗簾擠進卧室,蘇念安才重新獲得了身體的控制權。
睜開眼睛的一刻,蘇念安整個人都是恍惚的,盯着陌生的天花看了半天,宕機的大腦才恢複了運轉的能力。
零碎的記憶宛若沖破閘門一股腦地湧入腦海。
“你真好看。”
“貼一下。”
“你能不能快一點?”
昨晚的畫面緩慢播放着,連帶着手腕被束縛的強烈觸感一并清晰地浮現。
蘇念安痛苦地閉上眼睛,然而視線暗下來的同時,那張五官立體的臉便出現在腦海中。
蘇念安仿佛被吓到一般地睜開眼睛,眸子裡帶着尚未散去的驚慌。
他好像不小心,把昨晚的某位大佬給強上了。
蘇念安從未如此痛恨自己的好記憶,想起昨晚,他的臉頰的溫度不受控制的上升,就算沒有鏡子,他也能想象出自己此時的模樣。
幸好身側已經是一片冰涼,蘇念安不用面對和一夜情對象四目相對的尴尬。
趁着沒人,走為上策!
蘇念安翻了個身,還沒坐直身體,酸痛感就從身體的各處蔓延開,時刻提醒着蘇念安之前激烈的戰況。
“嘶。”
蘇念安忍不住磨了下牙,心中将葛宏凱暗罵了無數遍。
昨晚意識不清,沒有思考的能力,可經過一晚上的冷靜,蘇念安哪裡還想不明白。
他雖然酒量不行,可還不至于半杯紅酒就能醉得找不到北,多半是因為葛宏凱給他的那杯酒裡塞了東西。
蘇念安隐約記得自己的襯衣上沾了酒漬,找人驗驗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襯衣在……
蘇念安強忍着不适龇牙咧嘴地撐着手臂坐起來,眼神在屋内搜索。
被子從身上滑落,蘇念安後知後覺自己身上竟然穿着一套質感極好的睡衣。
對于昨晚的記憶,蘇念安隻有開頭的部分,至于最後是怎麼去的浴室,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更不可能還有力氣給自己換套睡衣。
衣服是誰給他穿上的,答案不言而喻。
蘇念安抿住嘴唇,耳尖發熱。
手指無意識地觸碰到柔軟的睡衣,一摸就是他買不起的料子。
蘇念安腦海中閃過把它脫下來賣掉補貼家用的可能性,又以最快的速度甩開這個念頭。
當務之急還是找襯衣。
然而在下地之後,蘇念安終于懂了為什麼明謹弋會專門給他準備一套衣服。
看着地闆上被撕得破爛的布料,蘇念安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好在公司安排的西裝尚且完好,蘇念安不擔心自己臨走前還要被訛一筆錢。
蘇念安生無可戀地撿起破碎的襯衣,被迫接受自己要穿着睡衣跑路的事實。
現在明謹弋不僅是他的一夜情對象,還是欠了錢的債主了。
蘇念安是肯定買不起這套睡衣的,他草草地往枕頭下塞了個運動手表當做賠償,狼狽地帶着西裝往外走去。
還沒打開房間的門,蘇念安就看到了貼在上面的字條。
給你點了早餐,醒了讓前台送上來——明謹弋。
紙條上的字迹如同本人一般大氣俊逸,可蘇念安卻從中看出了“催債”兩個大字。
後背一陣發涼,蘇念安滿心都是快點離開,可是身體偏偏在這個時候同他作對。
“咕——”
安靜的房間内,蘇念安能清晰地聽見自己肚子的響聲,饑餓感瞬間席卷了全身,連帶着雙腿也開始邁不動步子。
蘇念安扶住門闆,餓得指尖冰涼發軟,他合理懷疑自己還沒跑出酒店,就會因為低血糖倒在地上。
要不還是先吃點?
蘇念安的眼中浮現掙紮的神色,胃部及時發出贊成的聲音。
反正都欠這麼多了,再加一頓飯錢又算什麼!
短暫的糾結之後,蘇念安妥協地撥通了前台的電話。
明謹弋早就交代了酒店,不用蘇念安多說,早餐就被送了上來。
聽到門鈴響起,一直守在門邊的蘇念安踩着拖鞋吧嗒吧嗒地跑去迎接自己的早餐。
和早餐一起出現的,是一名戴着眼鏡的男子。
蘇念安對他有印象,之前的宴會上就是他一直跟在明謹弋的身後。
開門的動作頓住,蘇念安眼中的期待慢慢被驚恐覆蓋。
助理都在這裡了,明謹弋還會遠嗎!
房間的門猛地關上,隻留下助理一個人面對冰冷的門闆。
優秀的特助是不會因為這種小事慌亂的。
“蘇先生您好,我是明謹弋明總的助理顔賀。”
顔賀面不改色地敲了敲門,主動和蘇念安打了招呼,“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屋内沒有回答,正當顔賀準備耐心重複一遍時,裡面傳來一道弱弱的提問:“你老闆在嗎?”
顔賀正要開口,卻被靠在隔壁房門口的人制止了。
顔賀頓了一下,雖然心中不解,但他依舊順着明謹弋的意思回答:“老闆在開會。”
明謹弋不在對蘇念安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他松了一口氣,把房門打開了一條縫。
一雙帶着些許惶恐的小圓眼偵查一圈,确定明謹弋是真的不在之後,蘇念安才拉開了足夠餐車進來的寬度。
“麻煩你了。”
其實蘇念安更想說飯進來就行了,人就免了,可他也就隻敢在心裡想想,不敢真的趕走顔賀。
正當蘇念安痛苦自己可能要被陌生人盯着吃飯時,顔賀隻是幫他準備好餐具便退出了房間。
“明總在處理壽宴的事情,一會兒才能回來,您先慢慢吃,有事可以随時叫我。”
顔賀說完,禮貌地關上了房門。
走廊裡隻剩他一個人,顔賀這才露出疑惑神情。
作為一個母胎solo,他實在看不懂老闆的這一串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