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不明白梁悉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假設,但他依舊認真思考了一番,最後得出一個确切的答案。
“我接受的。”他道。
怎麼能不接受呢?他對那個所謂的家毫無留戀,甚至覺得那棟冷冰冰的房子并不能稱之為家,一個強勢過頭的母親,一個存在感薄弱的父親,他鮮少從他們身上感受到親人的溫情,隻有毫不留情的訓誡和忽視。
或許他不能忽視母親的生育之恩,也不能将十八年來的養育盡數忘卻,可他依舊難以忍受那棟房子裡令人窒息的氛圍,也不想再過那些跟從前一樣毫無人權的日子。
也許他就是生性自私吧,誰知道呢?
梁悉從他堅定的回答中聽出了他的決心,終于肯放下心來,他暗暗在腦中構思着自己的計劃,卻暫時不想告知桑榆讓他徒增煩惱,畢竟擁有一個出軌的父親并不是什麼值得說道的事。
“你先回家,我會幫你的,相信我。”他最後撫了一下桑榆的背,把他推出了隔間。
桑榆露出一臉的茫然,轉頭還想再說些什麼,“你……”
“等着我就好了。”梁悉笑道。
桑榆在梁悉這邊浪費了不少時間,一回到徐女士身邊,就又挨了一頓訓斥,隻是此時他已無暇去在意這點不痛不癢的說教,腦中隻反複地思考着梁悉剛剛對他說過的話,心裡的疑惑始終存在。
他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徐女士見他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樣,沉下臉來敲了敲桌子,提醒他趕緊去教室裡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回家。
他一來到徐女士身邊就沒得到過什麼好臉色,但以前見得多了,現在也麻木得不怎麼在意了,可辦公室裡的各位老師們沒見過這麼會擺架子的家長,一個個都神色各異,紛紛在徐女士背後暗戳戳地進行眼神交流。
桑榆忍得了徐女士時不時的責罵,卻忍不了教過自己的老師向他表露的同情的眼神,他自覺丢臉,趕緊如徐女士所說的那樣回了教室,最後抱着書包在一衆同學們的注視之下灰溜溜地回家了。
桑榆跟徐女士從走廊經過時,梁悉看見他們了,他目送着桑榆走下樓梯,直到看不見人影之後才收回視線。
他回到教室後就一直在琢磨桑榆的事,腦袋裡的信息扭成一團,他得好好捋一遍才行。
他想起徐女士一如既往的強硬的作風,想起之前見到過的桑父出軌的場景,又想起桑榆方才堅決的語氣,把所有一團麻亂的信息都列出來後,一個計劃逐漸浮現出來。
或許他可以在桑父出軌的這件事上做文章。
想到這裡,他低下頭躲開老師的視線,拿出手機開始在自己的聯系人列表裡翻找,他記得原主雖然為人孤僻,但在網上卻人脈甚廣,除了什麼遊戲代打、稀有代購,他甚至還認識專門跟拍明星的狗仔。
梁悉借着他的人脈,挑了一個其中一個狗仔的号,發了條信息過去。
跟拍這種事不好做,稍有不慎就要去局子裡蹲幾天,私人雇傭的跟拍和明星跟拍還不一樣,娛樂圈裡有各種利益牽扯,哪個明星都不敢跟狗仔硬剛,生怕自己的料被人惱羞成怒爆了出來。
但圈外人沒有那麼多的顧忌,哪怕爆出什麼事來也并沒有那麼大的影響,更喜歡鬧個魚死網破,連梁悉都覺得這是個苦差事,所以已經做好對方獅子大開口的準備了。
此時他不得不再次感歎原主顯赫的家世是他穿越以來最大的金手指,至少那數不清的資源和便利都能為他所用,更沒有必要為錢财憂心。
隻希望他能借助這份力量,助桑榆達成所願。
桑榆坐着徐女士的車回家了,兩人一路無言。
徐女士盯着他進了屋,沒在家裡待幾分鐘就要離開了。她下午還有課,不能在這裡耽擱太久,中午就得返回崗位,但在臨走之前,她依舊嚴厲地警告了桑榆。
“我會不定時地撥打家裡座機的電話,如果你沒有接,那我就能合理認為你不在家,明白了嗎?”
“明白。”桑榆可有可無地點頭,半點都沒放在心上。
他哪裡不知道這是徐女士變相的監視,隻是反抗無能,隻得被動接受,他甚至還在暗暗慶幸徐女士還沒來得及在家裡裝攝像頭,給了他一點喘息的機會。
桑榆從書包裡掏出空白的卷子,準備練練手打發時間,可沒等他寫完幾個題,他就聽到外面傳來了細微的動靜,他以為是徐女士去而複返,便坐在桌前沒有動彈,可過了一會兒,他居然聽到高跟鞋踩地的聲音以及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但徐女士上班時從來不穿高跟鞋。
他心裡覺得怪異,以為是家裡進了賊,便放下筆站起身來,放輕腳步走到門口,将緊閉着的門打開一個小縫,從縫裡小心翼翼地朝外瞧。
當他看清門外的場景時,瞳孔驟然一縮。
門口站着兩個人,一男一女。男人的那張臉他再熟悉不過了,正是他的父親,而女人卻是一個陌生面孔,一襲紅裙,臉蛋嬌豔,此時正柔若無骨地倚靠在男人身上,兩人姿勢親密,正旁若無人地在門口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