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蘇紋走近，隻看見蘇瑩被圍在人群中間，身邊站着他的幾個好姐妹，她的對面站着一個青衣公子，那人渾身上下透着珠光寶氣，不知是哪家的貴公子。不過，可能是喝醉酒了，口中不停的嚷嚷着“美人美人”“陪爺幾杯，賞你……”“裝什麼裝……”之類，蘇瑩身上被潑了酒，單邊袖子都濕了，楚楚可憐的樣子，更加讓人心疼。

看這架勢，應當是沖着蘇瑩來的。來人正是這京中臭名昭著的纨绔之一，姚家獨子姚磊。

蘇瑩今日裝扮的低調，比起這一屋子胭脂水粉倒不那麼顯眼，況且她又沒權沒勢，這人卻不偏不倚正好挑中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庶女，實在是……有些奇怪了。

這邊動靜鬧得這麼大，鄭氏那頭居然還能若無其事的和一衆夫人們談笑這背後不知藏了什麼陰謀……

如今，這蘇瑩和蘇紋一樣，都是快要及笄，都是不怎麼受寵，共同的敵人又都是……鄭氏。那便是了，隻怕今日這事是鄭氏，她不願意與蘇紋不快，于是就拿蘇瑩先開個頭。

蘇瑩……

她和我差不多大，也隻是小了幾個時辰。如今，竟是被逼迫緻此……今日是她，日後，又怎麼沒有可能是我？

“這位公子，還請你說話注意些啊。”蘇紋快步走上前去，“二妹妹，你瞧瞧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走，我們去偏殿換件衣服吧！”正說着，便拉起蘇瑩就要走。

“哎？又是個小美人啊。我讓你們走了嗎？你知道我是誰嗎？不過今兒爺高興，你們兩個一起留下來，陪我喝兩杯，我就放你們……”那身形肥大的姚少爺擺了擺手，正要拉蘇紋，卻冷不丁撞上了父親憤怒的目光，姚大人身旁正是蘇相。

蘇紋早知姚磊絕非善類，哪怕她插手，也未必能降得住他。不過這事已經有這麼多人知道了，再多幾個大人，也沒有什麼大礙，反倒有利于解決。于是她便事先派了菊香去通知蘇相，這狀況才有了好轉。

“你這個逆子……我……我今天……你給我滾回來！”姚大人怒意盎然，當場便爆發出來，姚磊不動了之後，他又轉過頭來向蘇相道歉，“小兒不懂事，還望蘇大人海涵，這便不擾蘇大人雅興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他。”

蘇相微微颔首，不過是個女兒罷了，還不值得他與姚大人撕破臉皮，不過能讓姚大人對他有着一點愧意，以後行事也方便的多了，這樣又如何不好呢？

蘇紋輕輕掩住嘴角的笑，姚大人正處在晉升期又嚴于律己，今日必然不會放任兒子胡鬧，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他的好兒子；蘇相不太看重他的女兒，卻一定不會放任這打點朝中關系的大好時機不管。

算來算去蘇家是得了好，蘇紋卻什麼都沒有……

今日真是我多事了。

可是……

今日不是我，明日、後日，我又躲得了幾時呢？

鄭氏今日的算盤，她來無影去無蹤，把自己摘的清楚，看似巧妙的很，對于蘇紋卻漏洞百出。這麼直接……那我就讓她算計到頭一場空！

宴會仍在繼續，女眷席間又恢複了熱鬧，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走出熱鬧的大殿，蘇紋和蘇瑩來到了一個寂靜的天地，蘇紋見蘇瑩衣裳單薄，便随手把自己的披風披在蘇瑩肩上。

“今日多謝姐姐相救，否則我怕是……”蘇瑩正欲行大禮，卻被蘇紋一把扶住：“妹妹無需多禮，你我本是姐妹，相助乃是自然。何況那……姚公子着實欺人太甚。這宮裡也尋不到合适的衣服，我這披風，你且披着罷。”

“這萬萬不可，你若是着了涼了，我更加過意不去的。馬車上帶了披風，我這邊回去拿。”

“你先披着吧。我這邊回去了，也用不上，回來再給我也一樣。”

或許是因為料峭的寒風帶來了些許冷意，蘇瑩點了點頭，往宮門那裡走去。

蘇紋站在殿前的長階上，看着月下的背影，若有所思。梨花露不醉人，她也沒有醉，隻是她沒有想到，鄭氏居然這麼心急。

蘇瑩隻是個開頭，她想讓我知道她的威力，我不敢動，不正是合了她的心意。

那就讓你見識見識你算記的是什麼人。

吹了一陣寒風，她有些冷了，正打算回去，卻撞上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别叫，是我。”

“重圓公子？”

殿前，月光下，是影成雙。

“小姐若是不嫌棄，我這披風，你先披着罷。”翩翩少年今日竟也是穿了一身青衣，月光灑下，殿前竟是無比的和諧。

青衣影，紅宮毯，白月光，熱鬧的殿前是無聲的對望。

“小姐在殿中的英姿，實在是令小人欽……”

“這回的年宴還請了妓子小倌嗎？”蘇紋目光犀利，直視對方。從上次見面之後，她便覺得不對勁。雖然她沒有去過風月之地，重圓公子的氣質卻一點也不像那種地方能養出來的人，反倒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高貴，但又很親和。今日一見，更是證實了她的猜想。

“你，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