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蘇婉說的而言,他們兩個昨天晚上聽到的,應該是同一個聲音,但是他們兩個的院子相隔甚遠,同時聽到這樣的聲音可能不大,那便隻有……
隻有可能是因為那個人走遍了整個蘇府。
仔細聽了一會,鄭氏卻笑了:“哎呦,我以為是什麼大事呢!這不?上次咱們不是說好了嗎?咱們蘇家小姐好歹也是大家閨秀,這家裡的小家夥也長大了,要到了嫁人的年紀了……正月初八,找人算過了,是個好日子,我啊,打算帶三位小姐去玉溪山上的玉溪寺上香,祈求姻緣。然後寺裡的僧人說,要提前在家中進行焚香驅邪,然後再齋戒三日,以顯心誠,方可入寺祈福。所以呀,昨天晚上……那是人家寺裡人過來焚香的。”
焚香不焚香都是次要,重要的是得讓蘇老夫人和蘇繼知道,這次她帶三個孩子出去,是正規的地方,而且出發點是好的,就算出了事……
那便能怪她蘇紋沒有享福的命了!
蘇婉聽了這番話,也沒再說什麼了,安靜的吃飯。
蘇紋雖然也安安靜靜的,但是心裡卻開始盤算起來。
上香……
初八……那就是四日後。
看樣子有人比我先坐不住呀……
雖然說是四日後,這天下午,鄭氏便開始收拾東西,叫了幾輛馬車,說是明早啟程,去寺裡住着順便進行三日齋戒。
蘇家三小姐不疑有他,全都乖乖的收拾東西,跟着走了。
坐在晃晃悠悠的馬車上,窗外的山景對于京城裡長大的小姐來說充滿了吸引力,蘇婉和蘇瑩都趴在窗邊看,可是蘇紋隻覺得心裡有些不安,她眸色陰沉地看着巍峨的玉溪山。
幽深的山林景色雖美,卻……
也是個毀屍滅迹的好地方啊!
颠簸了半日,可算是到了。
玉溪寺。
這幾年香火也還不錯,寺廟很大,修的也井井有條。
最近來上香的人不少,空廂房不多。蘇紋和蘇瑩、蘇婉一間房,鄭氏一間房。
齋戒三日平平無奇,也就是住在廂房裡看看書,在山裡看看風景。
蘇婉大小姐脾氣反倒是一日比一日大,整天抱怨這個,抱怨那個,嚷嚷着好不容易出門一次,一定要出去看看。
不過最後大家還是被關在這寺裡,一點自由都沒有。
不過鄭氏一直忍到今日還未出手,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難道真的是她多想了嗎?
齋戒的最後一日,用了晚膳之後,鄭氏把她們三姐妹一起叫到廂房裡,給他們細細的講了一下明天上香的規矩。
今夜月色沉沉,山中還是一如既往的幽靜,蘇紋卻十分難以入睡,再看看身旁姐妹們都睡着了,她也不好弄出多大動靜,隻是披了一件鬥篷,開門出去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坐着。
真是山上的隆冬時節,雖然月光朗照但卻被重重迷霧遮住了,在蘇紋眼裡,天上的月亮迷迷糊糊的,周圍的樹影也迷迷糊糊的。
這樣的夜有些吓人。
再加上晚上更深露重,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這位小姐……需要手帕嗎?”循聲望去,是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遞來了一方藍色的帕子。
那人漸漸走近,隔着層層迷霧也漸漸能将它看清楚。
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
蘇紋見過他。在他們到這寺廟裡面的第一天,他便就在這裡了。
不過……他不是這寺廟裡的人,應該也隻是香客而已。
迷糊的月光下看不清衣服的顔色,但卻能感覺到上面考究的紋飾絕非凡品。
月光之下,來人竟像一個谪仙,冰清玉潔。
似乎是察覺到了蘇紋打量的目光,來人溫和的一笑:“在下……王峥,暫時住在這寺裡為家母祈福。今夜煩悶無聊,出來走走,沒想到遇到小姐。實是……王某之幸。”
雖然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一個不知名的人物,蘇紋脾氣出奇的好,慢慢的聽人把話說完,也沒有深-入去想:“小女子蘇紋,見過王公子。”
禮畢站起來正打算走,王峥卻仿佛發現了什麼大秘密:“你就是蘇紋?可是當今丞相蘇家長女蘇紋?”
蘇紋不知來意,也不敢多留,胡亂點了點頭,起身便走了。
茫然天地間,院子中隻留下了一個愣在原地的身影。
也不知剛才那人是什麼人?
在京城裡……好像王姓的名門望族裡并沒有這個人的名字呀。
走進屋裡之後,蘇紋才發現她的手裡居然還攥着剛才那個人遞給她的手帕!
要死!
怎麼還拿進來了!
這……
這下可怎麼辦呀!
蘇紋閃過一瞬間的慌亂,随即拿着帕子端詳起來。
這是一方質地還不錯的手帕,整體是青藍色雲錦布,零散的繡着些蓮花紋飾,整張帕子右下角有個“峥”字……應當就是這位公子的名字了……
蘇紋不知看了多久,再次醒來,還是被蘇婉的起床聲吵醒。
“都說了本小姐不喜歡這個發簪,你怎麼還帶過來?你這是誠心想讓本小姐出醜嗎?怎麼帶了你這麼個愚笨的丫頭來……”
不得不說,她的大小姐脾氣還真是一如既往……
過了一會,蘇家三位小姐就一齊等在在門口了。
三位小姐今天都是一身素白,也沒有帶過多繁瑣的頭飾,全都規規矩矩的在那裡站着,和鄭氏一起等着僧人過來領他們去上香。
寺中的大佛低垂着眼,流露-出無限的慈悲,俯瞰着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