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泠月的定親對象是沈亦安?
衆人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問題,又或者是鹿映山的消息有誤。然而,鹿映山的神情還是一如既往地嚴肅認真。
顯然,這是真的!
“沈亦安”,對于久居京城的他們來說,定是不陌生的。
沈亦安不僅是京中有名的清雅貴公子,還是本朝最年輕的探花,再加上無雙的面容,自然而然成為最佳郎君榜單中的榜首,不少待字閨中小娘子有意無意地跟他示好。
不過,沈亦安端方清冷,極為守禮,連一些名門閨秀,也毫不留情地拒絕,這才讓人望而卻步。
如今他竟與泠月定了親事?
他們驚愕了一會兒,除了對這門親事好奇,亦對明日能見到泠月愈發期待。其中,最激動的莫過于崔菀之。
崔菀之興奮地道:“真是沒想到啊,表妹居然将沈亦安這朵高冷之花采撷下來啦?天啊!”
她恨不得馬上就見到泠月,讓她給自己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這故事的精彩程度,話本子都不敢這麼寫!
崔菀之掃了一眼,注意到她的表哥臉冷得深沉,仿佛下一瞬,就能凝結成冰塊。
她自小被寵着,表哥也是自家親人,沒什麼不能說的。
崔菀之看向鹿映山,笑着道:“那表哥為何還這般不高興?表哥難道不知,那沈亦安可是京中小娘子的夢中檀郎,可是搶手得很啊!當然,他們自是沒有表妹這般的好福氣。”
她在提到表妹時,眼中還流露出欽佩之色。
鹿映山此前确實覺得沈亦安很好,可在見過泠月後,特别是知曉她是自己的妹妹時,他覺得沈亦安也并不特别。
不可否認,沈亦安長得确實俊俏,也很有才華,可那又怎樣!
她的妹妹也很好!
月娘她從小就長得可愛,跟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如今是花容月貌,宛如空谷幽蘭,頗有出塵脫俗之質。
這樣的小娘子,定然很多人喜歡,可以慢慢挑選。他覺得,一定是妹妹太單純了,才會不小心着了沈亦安的道。
他的表情依舊如此,依舊神色淡淡,隻道:“我不懂,還未看出來,沈亦安到底有多好。”
崔修霖則笑道:“以恒是舍不得表妹,多年不見的妹妹,如今重遇,竟已經在籌備親事了,不管那人是誰,他應該都會看那家夥不順眼。”
鹿映山聞言無語,正打算反駁,可兩位小娘子又誇起沈亦安來,他最終隻能讪讪閉嘴。
鹿氏對于沈亦安這位未來的侄婿,她是覺得還不錯,可也認為,婚姻之事不能随意就定下,選夫婿就好比第二次投胎,極為重要,她的阿弟和弟妹早逝,如今就剩兩個孩子,她自然得多上心。
“先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吧,若是月娘不喜這門親事,我定會幫她推掉。繞是别人眼中的沈公子千般好,若是對月娘不好,那也不行!你們是月娘的哥哥姐姐,肯定是要在她那一邊的。”
崔修霖笑道:“那是自然,母親,你就放心吧,管他是哪家的公子,他要是敢耍什麼心眼子,我們可不會慣着他。”
崔菀之也附和道:“就是就是!”
鹿氏對他們的表态很滿意。
她又道:“若是沈亦安人品不錯,對月娘也好,月娘也确實喜歡沈亦安,那這門親事确實不錯,我們應該樂見其成才是。”
她已經想好了,作為姑母,她會幫忙将婚事料理妥當,再給她添一份嫁妝,給她足夠的底氣。
鹿氏的夫家是虞城百年世家崔氏的旁支,然而到她丈夫崔言錫這一支,崔氏已沒什麼厲害的人物,她丈夫費盡全力也隻是京中一位普通的小官,不過她命好啊,大兒子崔修遠出息,還未到不惑之年就成了朝堂重臣。
她的侄子也出息,沒有走科舉之路,投了軍,經過多年努力,終于成了一位将軍,如今婚事也定下。
若說她心中有什麼遺憾,那便是她的阿弟與弟妹過早離世,而唯一的侄女又下落不明。好在蒼天有眼,等待多年,如今終于有侄女的消息,明日就能見到。
鹿氏善于打理家産,自己的私産還是有一些的,她都孩子們說好了,她定會給她添些嫁妝。
她又勸慰鹿映山,“以恒,我知道你會擔心日後與妹妹見面的機會少,其實也不是不能解決的,你與三娘早點成親,到時候與沈家多點來往,不久能常見了麼?”
在開解侄子的同時,也不忘順道催侄子成親。
鹿映山已經被姑母催習慣了,望了裴湘一眼,點點頭。
裴湘沒想到,突然就被點名了,雖然大家都是老熟人了,瞥見表兄表妹,都有别有深意地朝她笑笑,她的臉頰還是微微發熱。“舅母,不是在說着月娘的事麼?”
鹿氏知道年輕人臉皮薄,又說了點别的話,輕輕帶過,最後還是很識相的,叮囑了幾句,就帶着她的一雙兒女回屋去,留這小情侶多點時間獨處。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夜色漸深,秋露沁寒,明日還要行路,鹿映山就讓裴湘早點回去休息,送至回廊下,他拿出一個草藥包:“這是宮廷用的方子,是很有效果的,用法已經寫在上面,記得在就寝前吩咐人給你用。”
裴湘接過來一看,這正好對症。
她性子文靜,平日極少出遠門,這些又碰上葵水,渾身酸痛,夜間就沒休息好。
“鹿郎君還挺細心的。”婢女清荷感歎道。
裴湘心道,那是自然,她笑起來眉眼彎彎。
她雖然文靜,卻是極有主見。
裴湘第一次遇上鹿映山時,就喜歡上他。鹿映山原是打算,不找回妹妹就不成親的,裴湘沒有放棄,一次次開導他,鼓勵他,這才終于融化了一塊冰山,今年年初他就托媒人上門來提親。
幸運的是,定下親事不久,就傳來好消息,鹿郎君找到他的親妹妹了。裴湘也着實為他感到高興,這次聽到舅母他們來雲州,她也一同前往。
她還為知泠月娘子是怎麼樣的人,不過她一直相信,隻要以誠待人,一切都不會壞到哪裡去。
秋風略帶寒意,裴湘并不感到冷,隻覺得還是舒适的。
***
翌日,碧空如洗。
臨近晌午,鹿映山一行人,因着此前不久他才走過這路徑,這次從京中過來,比預料的日子早了半日,并未來得及提前傳消息給泠月。
他們帶的人多,便先來到城中租的宅院休整,明日再帶着衆人到蕭宅登門拜訪,以免失了禮數。
然而,鹿氏哪裡還等得住,迫不及待就想見泠月,鹿映山也一樣,怕帶太多人,泠月會覺得尴尬,鹿映山就隻好帶着姑母和兩位随從前往扇鋪。
下午,秋日的陽光不毒,泠月就在扇鋪後面的小院中制作團扇。
從江州回來後,扇鋪的訂單有增加,到了秋季,辦婚禮的人家漸漸多了,有熟客上門定制團扇。雖說他們還要忙活進京的事,可是這錢也還是要賺,畢竟,誰會嫌銀子多呢!
泠月正給團扇貼上定型的金箔片時,扇鋪的夥計走來跟她說。
“東家,方才來了兩位顧客,很有眼光,挑選的大多是價值不菲的雅扇,聽口音應是外地來的,他們說想要見一見你呢,可否讓他們進來?”
多來幾個這樣的客人,那該多好。泠月心裡樂開了花,但她不能表現得如此明顯,隻淡淡地回應道:“那便請他們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