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六點鬧鐘準時響起,安靜昏暗房間裡炸出一團光亮,鬧鐘還沒響過5秒戛然而止。林煦掀被子起床,拉開厚重的窗簾,鋪床,去洗手間洗漱,用冷水搓了下臉,倦意一掃而光,這套動作機械且重複。
打開工作手機,技偵李主任發過來一條信息:【元曉雅,23歲,晏城本地人,晏大金融系本科畢業,現在金融公司實習,手機處于失聯狀态,最後一次手機定位位于南陽區寶苑街道深藍KTV。】
後面是一張證件照,照片上的女孩和昨天江晚的複原圖相差不大。
林煦簡短回複李主任後,從房間衣櫃随手拿出襯衫和長褲換上,門口鞋櫃換好鞋,抓起車鑰匙就出了門。從起床到停車場六點十五,林隊長身體力行展示了行動派的超高執行力。
六點多,晏城早高峰都還沒來得及,林煦的車一路暢通無阻抵達分局。停好車先去食堂走後門拿了倆包子回辦公室,打開電腦用李主任給的信息,查到元曉雅的一些基本情況,最後林煦決定以社交平台作為研究重點。
互聯網的高速發展,讓不同階層的人在同一個平台相遇,平台上是千姿百态的生活,純粹是分享還是為博取陌生人的關注。林煦不敢苟同,因為職業緣故,她從來不在任何社交軟件上分享動态,這種将生活暴露在陌生人面前的行為實在危險。
元曉雅的社交動态更新很頻繁,幾乎兩天一次,有時候一天發很多條,多是自拍、風景和美食,文案是當下的網絡熱梗。自拍照中去掉磨皮和濾鏡能看出是個小美女。她最後一條動态是六月三十号,一張在KTV的圖,昏暗室内耀眼燈光閃爍,男男女女摟一起唱歌,照片是從後面拍的沒有正臉,配文:【想溜走】,和一個無奈的表情。
林煦甚至翻到了前兩年的動态,如此高頻率的分享基本沒人和她互動,點贊也寥寥無幾。這種分享更像是一種記錄,她的賬号沒有關注任何人,仿佛她使用這個平台僅僅隻是為了記錄自己的生活,不被他人所關注的生活。林煦注冊賬号發現關注失敗,私信也被拒。
嘶~,林煦随手點了支煙,她是個沒有煙瘾的人,隻有在安靜思考的時候她需要有個載體承載她的思緒發散。辦公室已經陸陸續續有人來上班了,湯湯探進來半個腦袋:“老大,開會嗎?”
林煦一看時間七點十五。
會議上林煦将元曉雅信息投屏,“根據昨天湯湯和小光從商場查到的支付記錄,技偵調查到,元曉雅,23歲,本地人,父母離異,獨居,今年剛從晏大金融系本科畢業,六月初進入一家金融公司實習。社交動态更新于六月三十号,手機最後定位在深藍KTV,之後處于失聯狀态,接警台也沒有元曉雅的失蹤報案記錄。”
林煦介紹完,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由于視偵那邊還沒有進展,這次會議僅作為小組信息交流讨論,示意隊員們開始集思廣益。
“好奇怪,這麼大一個人,失聯幾個月都沒人報案。”
“死者就算獨居,父母離異,也不至于這麼孤立吧?”
“朋友,同學,同事,都沒有人聯系過死者嗎?”
“你說的這些都是泛泛之交,他們哪裡能想到失聯還報警的,大部分的失蹤報案都是親屬或者關系親密的人。”
“那按照你說的,死者不僅沒有社交關系,就連和父母的關系也不怎樣?”
“我覺得這種分析是對的,死者可能就是,沒有愛人,沒有朋友,有父母但離異和沒有差不多。”莫湯湯支着下巴總結分析道。
“這種結論不太對,我的依據是她的實習公司,”林煦在電腦上搜索出元曉雅的實習公司,大屏幕上高姿金投的logo清晰地展示在上面,林煦繼續操作:“你們看,高姿金投的風投部門,招聘實習生的最低學曆要求是研究生,而元曉雅一個本科畢業,在校期間資質平平,她是如何進入要求這麼高的部門,所以她不可能是一個任何關系都沒有的人,這裡存疑。”
林煦環視一圈往椅背上一靠雙手環胸,隊員一看到這姿勢就知大事不妙,紛紛正襟危坐,反考剛才哪裡分析的不對。副隊陳宥則笑眼眯眯坐在一側看戲。
辦公室靜默了幾秒,林煦才悠悠開口:“我有說死者是元曉雅嗎?我們現在有實證能證明元曉雅就是死者嗎?就算有江法醫的面部複原也隻能作為參考,在還沒有确認死者的身份之前,所有分析都是天馬行空,作為刑偵人員,這種沒有實證的情況下對号入座是很危險的,明白嗎?”
“明白。”
林煦在刑偵口多年有豐富的破案經驗,也知道在案件偵破過程中,偵查人員會因為各種原因不小心選錯偵查方向,這些經驗得益于孟局當他師父時沒少挖坑,如今傳承到她這裡可謂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她挖坑挖的快填的也快,就像今天她刻意引導死者是元曉雅,隊員在沒有實證的基礎上就開始對受害人分析,這種錯誤太低級了。
“老大,你怎麼能一大早就挖坑呢!”湯湯腦袋支在自己的超大水壺上,蔫蔫地說道:“您六點半的電話把我從被窩裡拽過來開會,現在腦子還留在枕頭上沉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