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十點多,望山殡儀館大門口,前來參加遺體告别儀式的人數遠超計劃,昨天晚上河洛集團幼子身亡的消息沖上了本地新聞版面高居不下,一時間各種言論在評論區湧現。
有望成為集團繼承人的少年就此離世,剛開始評論區還有人惋惜天妒英才,後面逐漸變味,評論區有人發表陰謀言論,說洛之餘死的蹊跷,這條評論很快成為高贊,效仿者像是掌握了流量密碼,評論區謠言四起,更有甚者分析了河洛集團近幾年的内部變更,直指洛之餘死亡背後的既得利益者——洛書。
司辰心在國内親眼見證了一場網絡風暴的席卷,互聯網浪潮下,要摧毀構陷一個人何其容易,寥寥幾張圖片,一段惡意剪輯的視頻,所謂昔日好友的爆料,民衆茶餘飯後喜歡圍觀世家豪門的内部恩怨,他們不在乎事情真相,也不在乎内容真假,偏聽偏信,成為滋養無良媒體的流量養分。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網絡輿論攻擊,洛書的個人社交媒體賬号,被不明真相的網民噴得體無完膚。何月在車上劃拉着洛書上一條分享的評論區内容,她不得不折服于當代網友陰陽怪氣遣詞造句的文化底蘊,容易被系統識别的髒話,他們可以找到各式各樣的文字或者圖标代替,絲毫不影響的攻擊強度。
“這些人是不是吃飽了撐的,”何月替洛書抱不平,“日子是過得多憋屈,才會在網上罵人罵的這麼難聽。”
林煦在副駕,目不轉睛緊盯着前面的車,“可能吧,他們大概認為互聯網是法外之地,可以随意播撒惡意,現實中法難責衆,更何況是互聯網。”
車子行進速度極慢,殡儀館前面的空地停滿了車輛,他們壓根進不去。
第一輛車上的同事彙報,“停車場已經滿了,咱的車進不去,怎麼辦?”
洛之餘的遺體告别儀式在望山殡儀館舉辦的消息,随着昨晚的輿論發酵不胫而走,除了前來吊唁的親朋外,還有嗅着味,過來蹭一波熱度的自媒體,他們三三兩兩在殡儀館門口錄着視頻或直播。
他們要是大搖大擺把付念從大門帶進去,肯定又是一場不小網絡風暴。
昨天沈長風緊急召集他們開會,是因為付念提出要見兒子最後一面,她做為案件嫌疑人,而且警方還沒掌握可直接定罪的證據,出于人道主義考慮,沈長風安排了今天的行動。
考慮到嫌疑人的安全問題,他們開了三輛車過來,十二個人直接對付念的人身安全負責。隻是沒想到輿論走勢過快,他們現在連車都開不進去。
沈長風在群裡告知:【走殡儀館側門。】
後面跟着來參加吊唁的其他車輛,他們不好掉頭,隻能緩緩穿過停車場,繞行一圈來到側門,洛書已經在那等着了。
付念戴着口罩被警員從中間那輛車上押下來,她手上拷着手铐,身上穿着上次出門的外套,她擡起眼皮看了洛書一眼,然後低下頭不再她。
洛書連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付念半個,她主動上前和林煦握手:“林隊長,我們又見面了。”
洛書穿一件黑色長款大衣,随意敞開着,手臂圍着的黑紗上銜着一朵白色絹花,她看上去不既不傷心,也沒有表現出絲毫難過,反而很輕松,比林煦上次見她還要松弛許多。
有相面的博主分析了她的面相,說得她六親緣淺,等同于坐實了她設計弟弟緻死的言論,她成為了名副其實的蛇蠍美人,在周圍都是凝視的目光下,她連演都懶得演。
林煦倒是很好奇,她昨天上午為什麼要去探視付念,還刻意告知今天是洛之餘的遺體告别儀式,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林煦不認為她是突發的善心。
參與行動的人,前三後三,左右各一人将付念圍在其中,林煦認識洛書,自然由她負責和洛書交流。
洛書和他們先前溝通過儀式的相關細節,也是她向警方提出要求,要求所有參加行動的警察穿警服前往,沈長風沒有拒絕,他們統一穿深藍色制服,付念被兩人左右架着圍在當中尤其顯眼。
一行人穿過一片安靜的墓園,來到大門進來的主道上,身穿警服的他們一出現,引起了門口自媒體的一頓小騷亂,好在有洛書提前安排的安保人員攔截,這群人才沒沖進來。
林煦回憶起網上那些惡意攻擊洛書的激烈言論,這位大小姐至今沒為自己澄清隻言片語,反而有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感覺,“洛小姐比我想象中要淡定。”
洛書把目光從門口收回,她知道林煦說的是關于自己正經曆的這場網絡輿論,她嘴角微勾,帶着不屑與嘲諷,“風暴不會在乎蝼蟻的聲音。”
林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是什麼女王言論,把正經曆網絡暴力的自己比做風暴。确實野心勃勃,洛書的精神内核穩定且很強大,難怪小滿會選擇和她合作。
他們一路過來有遇見結束吊唁離開的人,探究的目光落在付念身上,洛書是故意的,她故意領着他們走這條路,多半是為了羞辱付念,即使帶着口罩,認識付念的人一眼也能看出是她。
洛書領着他們彎彎繞繞十分鐘左右,終于來到殡儀館靈堂,靈堂正中央的電子屏幕上展示洛之餘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稚氣未脫笑得很燦爛,靈堂正中央是被小白花圍繞着的冰棺,兩側擺滿了白色花圈,林煦一眼就瞧見了其中一個花圈上寫着‘司月白司辰心敬挽’。
其他家屬和賓客見到付念被警察押着進來,攀談聲和哭聲戛然而止,隻有靈堂音響的哀樂飄蕩在天花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