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回到家,江晚穿着睡衣正斜倚在沙發上刷手機,看見林煦手裡的袋子,說:“你這是晚飯還是宵夜?”
“都是。”林煦把食物放進廚房,打算等時間差不多了用微波爐加熱一下。
江晚看她拎着東西進去空手出來,問道:“你怎麼不吃?”
“等小滿過來。”
“小滿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
“啧~”江晚發現這人今天說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你是因為案子熬得殚精竭慮連我都不想敷衍了?”
“有嗎?”林煦在陽台收衣服,準備快速沖個澡。
“你看,還說不是敷衍。情敵有難,你不應該很高興才對嗎?”江晚問道。
“情敵?”林煦疑惑了一下,她哪來的情敵。
“洛書啊,河洛集團的總經理,我上次看見她來分局給小滿送花來着,小滿還特地送她到分局門外,兩人站那聊了好一會。”
江晚連連搖頭,啧啧道:“怎麼談個戀愛,不僅說話語氣和小滿越來越像,不上網也是和她學的?”
“她被網暴你不會不知道吧?”
林煦懶得和這個腦子裡每天各種奇形怪狀腦補的人計較,說:“她那天是我約來分局談話的,她也确實認識小滿,不過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還有,我會上網,而且比你更早一天。”
江晚秉持着吃瓜也要吃新鮮的第一口,問:“她給她後媽請律師,你那有啥内幕能給我透露一點麼?”
林煦臉色微變,她确實落後了一步,上前奪過江晚的手機,洛書更新了一條動态,她轉發了本地媒體上一條标題很炸裂的新聞【震驚!河洛集團前董事長夫人被警方押解着參加兒子葬禮!】,洛書轉發評論的内容是【已委托律師,希望能早日團聚。】
這什麼意思,洛書給付念請了律師?早日團聚?和誰團聚?
評論區更精彩了,高贊評論說她惺惺作态,是為了集團利益,後面排着一堆跟着起哄的人,評論繼續往下滑更多人則關注了這位前董事長夫人為什麼會被警方羁押。
原文是晚上八點發布的,本來沒什麼點擊和閱讀量,經洛書一轉發,這篇文章被頂到了頭部闆塊,洛書的動态是十點準時發布的,一個多小時已經有一千多條評論了,她無疑是這兩天的晏城頂流。
林煦現在搞不懂洛大小姐想幹什麼,她點開專案組工作群,果不其然群裡炸鍋了,他們上午押着付念出現在殡儀館的視頻被人傳上了網,視頻畫面裡,他們一群人和大門之間有段距離,視頻也不知道是轉了多少手被壓縮過的高糊畫面,眼睛鼻子糊成一片。
沈長風讓藍安聯系了輿情部門緊急壓熱度,何月慘兮兮被叫起來寫通告。
前後一聯系,林煦總感覺他們被洛書擺了一道,她利用警方,為二次輿論造勢,她為什麼要給付念請律師,她巴不得付念在監獄裡了結殘生,她沒有理由這麼做,還是說她打算利用付念來轉移輿論目标,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根本沒必要請律師,她隻需要在轉發評論時随便說點什麼,何必多此一舉。
她的目的是什麼?
江晚看她拿着手機一臉嚴肅,也不着急去洗澡了,問道:“小滿還過來嗎?”
林煦才後知後覺,半個小時過去了,隻是洗個澡是不是有點太久了?她随手就播了個電話過去。
響了好久,沒人接。
“我過去敲門。”
她人還沒出去,接近就收到司辰心給她發來信息:【抱歉,我不能過去了】
林煦惦記着案子,隻能作罷,說:“她不過來了。”
與此同時,司辰心蹲在黑暗的房間裡,手機屏幕息屏,眼前有一片漆黑,她整個人狀态很差,感覺四面八方湧上了水,漫過她的腳背,膝蓋,已經淹上了脖頸,她很想站起來,可身體始終靠在牆上,一動不動。
就像她很想讓自己開心起來,可是她做不到,在隻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她的負面情緒不在需要僞裝,不需要強裝自己很好的樣子,今天她已經到極限了。她以為能見到阿姐的影像自己會很高興,她高估了自己,這麼多年裡,她以為對于阿姐已經離世的事實很坦然,可是并沒有,她還和當年一樣怯懦,那種無力感如風暴盤旋再次裹挾着她。
她和當年一樣逃了,當年她選擇奔走遠方,用忙碌的狀态麻痹自己,如今她選擇奔向林煦,所以她連夜回了晏城,她從沒如此迫切地想要見一個人。林煦能給她帶來安定的力量,她想要和林煦聊聊阿姐,隻有在林煦面前自己才能平靜的回憶那些被埋藏在最深處,輕盈又遙遠的記憶。
但林煦沒有和她聊下去。
她回家打開客廳大燈,準備進房間洗漱,在推開門一瞬間,黑暗連同洶湧的情緒,瞬間如潮水将她淹沒,腦子裡有個聲音告訴她該去洗漱,身體卻靠着牆壁慢慢蹲下,她沒有力氣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房間響起一段悠揚的樂曲,是林煦給她設置的特别鈴聲,不能讓林煦看見她狼狽的樣子,黑暗中她嘗試深呼吸調整狀态,她努力站了起來。開燈,翻開本子,和之前接受心理治療那樣,她書寫記錄下自己此時的狀态和身體感受,不能把林煦當成自己負面情緒的垃圾桶,要自己好起來。
最後她新起一行,寫下:林隊是很好的人,不要去麻煩她,要自己好起來,去吃藥。
右下角注明日期,這個本子是她的狀态觀察本,記錄了她大量的情緒失控過程,她在狀态好的時候會翻出來研究,根據記錄失控的誘因和失控時的真實感受,在她正常時以醫生面對患者的角度,分析病情,對症下藥。
她給自己設置了今天最後一個最高執行的待辦: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