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司辰心進入審訊室把裝有水的一次性水杯放在付念面前,然後款款在對面坐下。
上午的審訊進行到後面,付念對林煦提出的問題都保持一言不發的态度,他們隻好中場休息,在中午的時候,組員進去給她送飯,付念才開口,“我要見司辰心,我隻向她交代。”
于是下午這場審訊,其實不算是審訊,應該屬于談話,司辰心單獨進入審訊室和付念面對面。
觀察室的人無不嚴陣以待,豎起耳朵打起十二分精神,裡面兩人誰都沒開口,相互看着對方,好像誰先開口誰就會輸似的,有種劍拔弩張的緊繃感。
良久,司辰心率先松□□出主動權,緩緩開口,“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付念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來,“我被關在這裡面的這些天,每天都在複盤我的破綻在哪裡,最開始我可能在你們面前模仿的不像,可是後來你們姐妹已經分辨不出來了,不是嗎?”
“你人遠在國外,是怎麼找到我的?”
司辰心微微一笑,擡起左手,她修長白皙的左手食指上,此刻正戴着一枚鑲嵌海藍色寶石雕花工藝的戒指,“你認識這個嗎?”
早上出門的時候,林煦還問她今天怎麼突然戴起戒指來了,畢竟認識這麼久除了自己老媽送她的項鍊,林煦沒見她戴過任何首飾。
當時小滿怎麼說的來着,她說:“今天很适合戴這個。”
原來她提前為付念見她而做了準備。
付念沒說話,她當然認識這枚戒指之前的主人、
“這是我送給阿姐的生日禮物,從熔煉到定型,包括這上面的每一個符文都是我一筆一劃親自篆刻的,阿姐從沒摘下來過,後來她身體越來越不好,戒圈越戴越大,她就纏上線防止松動掉下來,有人問起她就向别人炫耀這是妹妹親手給她制作的。”司辰心一臉溫柔地撫摸着手上的戒指,語氣緩慢悠長,“她向你介紹這枚戒指的時候,她在笑嗎?眼睛是不是亮晶晶的,就像易慈每次和你分享那些并不足以挂齒的小事時一樣。”
付念的喉嚨有些發硬,像是有什麼硬邦邦的東西堵在那,不得舒暢,隻好端起前面的水,吞了兩口。
“她是不是不厭其煩的在你面前提起過我,你有為她的高興而高興嗎?還是敷衍了事,就像你敷衍易慈那樣?”
“所以你是那時候懷疑我的?”付念着急開口,她怕司辰心再說下去,自己會被問奔潰。
“你比當時心急多了,當年你還能耐着性子和阿姐保持兩星期的聯系,我隻是問了幾個問題,你就聽不下去了?”司辰心單手手背撐着下巴,目光隻輕輕掃過付念一眼,“我當時學業繁重,抽不開時間去在意和阿姐通訊減少的問題。”
“你隻讓她開心了兩個星期,在你得到答案後,立刻轉身,也就是那之後,阿姐突然向所有人宣布,她不接受近親屬和不正規來源的器官移植。”
“她為什麼突然轉變了态度,你心裡比誰都清楚。”
“隻要你不去找她,隻要你不出現在她的世界,我也不是非要找到你的。”
“可你為什麼要毀掉她呢?她不能對你構成任何威脅,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付念:“我沒有想傷害她,我隻是去求證,我不知道之後發生的這些。”
“求證什麼?求證家裡那通電話是不是雙胞胎互換遊戲時接的?”司辰心擡眼一掃,眼中鋒芒畢現,她冷冷一笑,“你明知道易慈已經死了,那通電話是誰接的還重要嗎?”
付念滿臉不可思議,喃喃道:“你姐姐不可能告訴你,她隻會把真相爛在肚子裡,她不可能告訴第三個人。”
觀察室的人也是一臉的問号,裡面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謎?
付念忽然定住,她直愣愣地盯着司辰心,想通了這些天一直沒想明白的問題,自己從始至終根本沒有絲毫破綻,遠在地球另外一邊的司辰心也不知道她的存在。
問題出在她姐姐身上,多傻的人啊,獨自守着秘密走上死亡。
付念從震驚到不屑,從嘲笑到悲涼,嘴角扯着弧度極大的笑容,笑得臉都僵了。
“這...她不會瘋了吧?”
“别說話。”
司辰心耐心等她笑完,付念的眼淚都笑出來,她說:“你看,我們多像啊,一樣帶着秘密在世上行走,永遠無法獲得安甯。”
付念挑釁道:“現在你的目的達成了,開心嗎?”
司辰心默了默,沒說話,想起很久之前,一個天氣很好的下午,阿姐在插花,自己在一旁看書,阿姐突然問:“小滿,為什麼你總也不開心?”
“有嗎?大概是學習太忙了吧?”當時自己随口就敷衍了過去,不是不開心,是沒有資格開心,她不敢讓自己停下來,一停下來那些痛苦的記憶就會将她淹沒。
“我是否開心,和你計較那通電話是誰接的一樣,都不重要”她的情緒依然穩定,依舊不動聲色,不急不慢道:“相反我想知道。”
她頓了頓,凝視着付念的眼睛,說:“你有過憤怒嗎?在他們計劃讓你代替易慈時,你有為她感到過不甘心嗎?”
付念的目光逐漸深沉,仿佛在回憶多年前的往事,“有的,我第一次知道這個計劃時,直覺是可笑,世界上還有這麼荒唐的想法,但是再荒唐也被實現了,大學時,我和易慈同出同入,共用一個身份,在之後她大學畢業,和你爸爸結婚,我們就不能用一個身份了。”
“她有了自己的家庭,成為妻子,成為媽媽,她可以一直幸福下去的。”
“然後呢?”
“然後啊,然後顧程就帶着計劃來找我。”
“你為什麼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