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體格壯碩的警員從不同方位一齊冒了出來,汪興業沒有任何防備,被突然出現的幾人重重壓在地上,掙紮不了分毫,他的手機沒拿穩還被撞得飛了出去,藍牙耳機掉在地上,裡面播放着勁爆的DJ曲目,其他乘客見狀紛紛停下腳步,機場工作人員适時過來疏散人群,嫌疑人被拷上手铐,扣上黑色面罩,王澍協同維護現場秩序,“警察執行公務,不要拍照不要聚集逗留。”
抓捕行動和預想中的一樣順利,他們一行人押着嫌疑人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走員工通道回到地下停車場。車上林煦總算有時間看眼手機,褚楚隻發過來六個字,【醒了,退燒,出院】
言簡意刻的六個字,林煦從裡面瞧出點不耐煩的意思,褚楚确實是個相當個性還護短的助理。
林煦在回分局的半道上給另一輛車上的王澍發信息:【老王,你先帶嫌疑人回局裡走流程,我回趟家拿點東西。】
王澍:【沒問題,領導。】
林煦在路口下車,攔了輛出租車,朝家裡趕。幾乎是和褚楚前後腳到家的,褚楚剛從房間出來帶上門,就和進來的林煦來了個四目相對。
褚楚不太客氣地問道:“你不用上班?”
林煦在玄關換鞋,回答:“我不放心,回來看下小滿。”
褚楚:“......”看下有屁用,多看一眼病就能好?
林煦正要進去,褚楚給她攔了下,從茶幾那一堆袋子裡翻出一瓶酒精凝露,說:“你剛從外面回來,消毒。”
林煦先是把外套脫了,壓了兩泵在手心,前前後後搓了一遍手,“可以了嗎?”
褚楚嗯了一聲,林煦這才開門進去。
房間裡很暗,自從司辰心生病,厚重的窗簾就再沒拉開過,她不喜歡明亮的房間,甚至生病時看見陽光會莫名其妙的心慌,嚴重會導緻昏厥。這些褚楚都了解,所以國内醫生讓她帶病人多曬曬太陽的建議直接被她過濾掉了。
林煦在床邊悄悄坐下,經這一折騰,床上的人看着更憔悴了,她靜坐着,愧疚如海水從四面八方襲來,沉沉的壓在心中,喘不上氣。
司辰心睡的不安穩,恍惚中她感覺到有一道目光凝視着自己,睜開眼,還以為是自己病出了幻覺,被子下的手伸出來摸索着要确認虛實。
溫熱的手掌握住了她,司辰心有些意外,旋即展顔一笑,問:“怎麼回來了?”
林煦沒說話,就這樣握着她的手,司辰心覺察到她情緒不對,掙紮要坐起來,林煦擡手放在她肩膀上說:“我坐一會就走。”司辰心不肯,林煦總拿她沒辦法,扶着她靠在床頭。
司辰心盯着近在咫尺的人,這人的情緒永遠寫在臉上,主動牽過林煦的手,說:“褚楚姐都告訴你了?”
“沒有,她什麼都沒說。”褚楚确實什麼都沒告訴過林煦,所以林煦也以為是普通難好的低燒和食欲不振,她也知道小滿不想讓她擔心,盡量讓氣氛輕松些,于是說:“要不是褚楚發現及時,你燒傻了可怎麼辦。”
司辰心開玩笑地接了一句,“不是說傻人有傻福嗎?”
林煦噗呲一笑,又很快斂住了笑意,把人摟到懷裡,用力感受懷中人身上的活力,“小滿,你要快點好起來,你答應過我,早起陪我跑步,中午讓我陪你吃飯,拖的時間太久等同于失信騙人。”
司辰心笑着答應說好。
兩人相互依靠了一會,期間誰也沒再說話,等司辰心又昏昏沉沉睡着後,林煦在額頭留下一吻才扶着她躺下,輕輕離開房間。
褚楚端着杯咖啡坐在客廳等她,見林煦出來,示意她坐旁邊沙發上。
林煦坐下後看着桌上又是醫院開回來的一堆藥,問:“小滿今天吃東西了嗎?”
“醫院剛醒的時候說要吃,等我買好回來她又昏睡過去了,剛才問過,又說吃不下。你也很奇怪吧?”褚楚抿了一口純苦的熱咖啡,不急不慢,“小滿身體就這樣,她心理狀态好的時候身體也好,心理狀态差的時候不僅厭食,低燒,還會突發昏厥。最嚴重一次,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下來,在醫院整整昏迷了三天。”
林煦聽得心驚,“什麼時候開始的?”
褚楚想了想,放下手裡的杯子,長歎一口氣,“她姐姐去世之後,剛開始那會我不在她身邊,是她大哥問我願不願意過去照顧她,我才知道她病了有好一陣子。”
“病得頻繁嗎?”
“經過我這些年的觀察,隻要她忙得團團轉,生病的概率很低,她一旦停下來就會像停轉的陀螺一樣倒下去。”
林煦急着追問:“為什麼?”
褚楚不深不淺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急着回答,反而勾起一抹複雜的笑容,說:“想必林隊長一定成長在很健康的家庭。”褚楚之所以說這話,是因為她認為枕邊人問出這麼不知深淺的問題,實在太不上道了些,她反問林煦:“小滿經曆過什麼你應該知道吧?”
林煦沉默。
“小滿六歲目睹雙親離世,留下很嚴重的心理創傷,心理醫生幾乎住家裡的程度,好不容易治療到良好的程度,過了沒幾年作為她精神支柱的姐姐也走了,人終歸不是鐵打的,她一旦停下來腦子裡就會胡思亂想,她也沒别的可想,隻有那些給她造成創傷的回憶。這些記憶會伴随她整個人生,不是簡單談場戀愛就可以被蓋過去。她哥也怕她生病,所以由着她折騰,隻要不過分,睜隻眼閉隻眼的由她去。 ”
“她的這次生病,不是因你某句唐突的話,究其病因,還是在于她自己。縱使你愛她,也很難撫慰她終年痛苦的靈魂。”褚楚看林煦臉色凝重,語重心長的規勸說:“所以林隊長,也煩請您克制下,别什麼都依着她的性子來,她會笑不是因為她開心,是她想讓你以為她開心,在醫生沒給出完全康複的診斷之前,她如果說可以,你連一個字都不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