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真的到了女婿家,老太太怎麼敲門怎麼喊都沒人回應,她在房子周圍轉了一圈,看到車庫門是鎖着的,平時女婿開車回家會把車庫門給鎖上,老太太為此判斷出,女兒女婿在家,還在想是不是睡過頭,于是在大門口又等了一會,然後看見騎着自行車來找孩子的小學校長。
當年城市邊緣農村地區頻發婦女兒童被拐事件,村小校長在學校和村裡組織過幾次防拐演練,算是防範意識較高的村子,校長在上午第二節課下課後,收到二年級班主任老師的彙報,說她班上的向娜同學今早沒有來上課,原先以為是孩子賴床遲到,畢竟之前班上也發生過類似的情況,她等到下課,從通訊錄裡找出向新宇家的座機電話撥過去,一直處于忙線,老師趕着去上課,沒太往心裡去,就在語音信箱留言,讓家長打完電話撥回去。第二節課結束,班主任也沒收到家長回撥,就把情況上報給了校長。
校長是本村人,對村子裡熟,他問了平常和向娜上學路上順路的同學,同學們一緻表示沒有在上學路上看見向娜,校長擔心孩子在路上遇見人販子,就騎着自行車沿向娜上學的路線挨個問,村民也說今天沒看見孩子。最後校長一路問到了向新宇家門口,見孩子外婆站在房子外邊,就問起具體情況。
校長看鎖死的車庫門,拉得嚴嚴實實的窗簾,以及怎麼高聲叫喊都沒人聽見的寂靜,于是讓老太太趕緊回家拿鑰匙,等待的間隙校長繞着房子也轉了一圈,每一扇窗戶都是從裡面鎖上的,向新宇的房子蓋成沒兩年,要知道當時南方的夏天,又是農村,家裡容易有蚊子,家家戶戶在晚上都會點上蚊香或者使用殺蚊劑,使用這種産品時必須保持空氣流通,每家每戶都明白的道理,然而向新宇家的窗戶關的嚴嚴實實,屬實反常。
老太太步行回去拿鑰匙,之後是兒子開摩托車載她回來,整個過程用了二十分鐘,門終于開了,一樓客廳沒人,電視機開着靜音還在播着無聊的電視廣告,老太太進門先是高聲喊了女兒女婿的名字,無人應答。他們三人把一樓的三個房間全找了一遍,沒人。老太太告訴他們最近天氣熱,女兒女婿帶着小兒子睡一樓主卧,大女兒向娜睡旁邊小卧室,校長建議他們上樓找,有時候夏天一樓也沒比樓上涼快多少,樓上房間有空調,說不定覺得樓下熱睡樓上去了。
他們先是來到二樓,二樓有四個房間,房間裡也是空的,二樓找尋無果,依次上了三樓,三樓隻有一個大房間,餘下空間做成了樓頂天台,房門是關上的沒有反鎖,老太太壓下門把手,推開房門。
據當時站在母子倆後面的校長回憶說:“一股蒙熱又腥臭的血腥味直沖腦門,老太太握着門把手發出一聲慘叫,我看見房間裡倒吊着一血人,睜着紅色眼睛緩緩朝我們轉了過來。”
當時裡面的景象即便十二年後再看,阿鼻地獄也不過如此,房間整體面積有三十來個平方,天花闆,地面,家具上各種噴濺狀血迹,還有大片大片的紅色拖拽痕迹,可想而知當時在門外的三人看到的是多麼駭人的畫面。
房間正中擺着一張兩米寬的床,床上鋪着涼席,夏季蓋的白底藍色花朵的薄被子大半被暗紅色的鮮血浸透,床上仰面放着的是他們的小兒子向祁,眼睛半睜臉色灰白口鼻處有血,他們的大女兒向娜歪倒在床對面兩米的位置,頭上蓋着一塊枕巾,死相較為平靜。阮琴的屍體可以用不忍直視來形容,她身上僅穿一套内衣,前胸後背,四肢均被利器割傷,大大小小的創口有三十一處,經後期檢測房間裡因掙紮而留下的痕迹全是她的血,向新宇被繩索束縛倒吊在天花闆上,隻有大腿内側一處口子,被切斷了大動脈。
法醫在後期調查中給出一家人的死亡順序,先是大女兒,她脖頸被折斷迅速死亡,然後是她的弟弟,小男孩還不會走路,死于多次高空堕亡,法醫根據屍體多處骨折的情況推斷出孩子被人從三樓扔下來三次,兇手為了防止地上濺到血,還是用被子包好往下扔的,再撿回三樓給孩子父母。孩子母親被綁在凳子上,目睹兇手在門口三次把孩子扔下去,是真正的殺人誅心。
兩個孩子死後,其中一人在阮琴身上劃開口子,期間她有不斷掙紮,左臉還有個巨大的巴掌印,她在死前和兇手搏鬥過,指甲應該抓傷過兇手,這也能解釋為什麼兇手單單切掉了她的十根手指,最後阮琴被兇手在後面用利器割破頸動脈,睜着眼睛倒在丈夫面前。整個過程被倒吊的向新宇親眼目睹,兇手虐殺他的家人,目的是為了折磨男主人。
林煦對這案子有很深的映像,也是她第一次對人性無下限有第一次認知,她在警校期間每年都讓老師幫她寫推薦信到派出所實習,那是她大一實習的暑假,晏城市局成立專案組一個月有餘,駭人聽聞的慘案遲遲未破,最開始警方的調查方向是熟人作案,向天宇夫妻的人際網挨個調查完,沒發現任何可疑人員,排除熟人作案可能。第二個方向是随機入室殺人,雖然大門門鎖沒有任何撬開的痕迹,老太太也說女兒女婿不會讓陌生人進家門,一樓二樓沒有任何打鬥痕迹,在熟人作案被排除的情況下,警方隻能往這個方向查,警方拿着在樓梯扶手上拓到的半邊掌紋,挨家挨戶查遍周邊村鎮和流動人口,三個月後,無果。
最終因為沒有任何線索可推進,專案組在成立半年後解散,這起滅門慘案成為壓在檔案室的積案。
何月問沈長風:“組長你怎麼自己挖坑啊,我們現在調查的案子和十二年前這起案子有關系嗎?”
“要是沒關系,犯不着小滿他大哥專程跑一趟。”沈長風看何月沒在敲鍵盤,問她:“你手上材料寫完了。”
何月回道:“寫完了。”
沈長風順口吩咐,“那好,拟一份調檔材料,我們去市局調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