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這半枚掌紋幾乎是警方唯一的壓軸證據,現在有顧程去過向新宇家的證詞,這份證據效力被大打折扣,沈長風還想着再觀望一下,“這份證據亮出來,對我們沒什麼太大的幫助。”
“既然沒什麼幫助了,留在手裡也是廢牌,還不如把它用出去,說不定有意外收獲。”司辰心語氣笃定,她大哥從來不做賠本生意。
“這張牌用出去,顧程要是繼續抵賴,我們徹底沒了先機。”沈長風還是有些擔憂。
“沒了就沒了,我們還有汪峻這個同夥在,”司辰心目光堅定,“世上大多看似穩固的利益共同體,因利益而捆綁,自然也會因為利益受損而分崩離析,你放心告訴他,要是不行,我親自去撬開汪峻的嘴。”
有了司辰心的保證,沈長風無所顧忌的重新回到審訊室,顧程看着兩人在對面坐下,笑着問道:“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我的律師?”
“律師?”沈長風讪笑道:“顧老闆,想什麼呢?你身上還背着命案,你從這出去也是直接看守所。再厲害的律師辯護,滅人全家這種程度,你除非手眼通天能把最高院買通,否則...”
顧程眼鏡片後的眼睛警覺地眯了起來,等着沈長風後面的招數,兩張打印下來的掌紋,一左一右呈現在顧程面前,“左邊這張是十二年前向新宇滅門案現場提取到的兇手掌紋,右邊是剛才和你握手,在我手套上留下的,我們技術人員緊急對比過了。”
沈長風幾乎一字一頓,“你的掌紋和十二年錢命案現場兇手留下的掌紋高度吻合,對此,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顧程眼睛直直望着前面兩團紙上漆黑的掌紋,仿佛眼前出現兩個巨大的黑洞,不斷向内坍塌,幾乎要将他吞噬進去,而顧程此刻就站在黑洞邊緣,稍一傾身,萬劫不複。
沈長風收起證據,沒急着催促答案,因為此刻他心裡也十分沒底,隻聽顧程語氣平靜,“非法取證也能作為證據?”
聽到他這話,沈長風心裡霎時涼了半截,心說底牌也費了,面對顧程這種級别的嫌疑人,拼得就是心理素質,沈長風微怒道:“我現在也可以叫人進來,在攝像頭下再取證一次,二次對比結果隻會比現在的精度更高。”
顧程無話,坐在對面,透過鏡片開始打量這間審訊室,目光最後停在單向玻璃上,覆過特殊材質的單向玻璃清晰映照着他驚喜打理過的頭發,鬓角冒出幾根怎麼拔也拔不光的銀發,金邊眼鏡還泛着昂貴的光澤,全套私人定制的高級山羊絨西裝平整筆挺,此時他才發現領口有些歪,換做往常他一定擡起下巴修正這些不得體的小細節,自己是個成功的商人,掌握大把資源,多少心懷抱負和理想的人渴求自己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讨好的話術裡,巴結的眼神中,無不彰顯自己高于他人的尊貴地位。
但他知道自己腳下一直有個黑洞,那裡面是他一路走來留下的痕迹,黑壓壓的像漩渦一樣不斷旋轉,他必須讓自己足夠體面,他需要享受别人瞻仰的目光,才能忽視令人目眩的黑暗。
審訊室安靜了有一會,顧程慢吞吞摘下自己的眼鏡,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他将眼鏡放到一邊,說:“我認罪,十二年前,确實是我殺了向新宇一家。”
審訊室,觀察室,一片寂靜。
所有人對犯罪嫌疑人這突如其來不帶一句狡辯的認罪态度給驚到了,隻有林煦看見司辰心蹙起的眉頭,她沒有喜悅沒有震驚,隻是蹙起了眉。
沉寂幾秒過後,觀察室有人不确定地說:“他...這是認罪了?”
“我沒聽錯吧。我們查了這麼久的主犯,在看到掌紋之後,居然老老實實認罪了...”
“那他剛才狡辯個什麼勁?”
“我靠,”一組偵查員田肅,後知後覺問司辰心,“司顧問,你是怎麼知道出示這份證據顧程會認罪的?”
司辰心一臉凝重,不清不楚地輕聲說,“我不知道的。”
司辰心确實不知道,她不知道司月白居然能調查到這種地步,大哥知道些她不了解的内幕。
——等同于,顧程是被司月白送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