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親衛自然沒有把最好的馬給他,幾乎是瞬間的功夫,何親衛的馬距離二人隻有幾個身位的距離。
見勢不妙,男人一手抓住江凝初的衣領,往外移動幾分,江凝初半個身子都懸空在馬背上,隻靠着男人手上的力氣才勉強維持住平穩。
路越來越狹窄,兩側分布的樹木如激光閃電,在眼前一幀一幀放映,
江凝初失去了支力點,使不上力,身子搖搖欲墜,隐隐有要墜下去的趨勢。
何親衛這才放慢了速度,拉開差距,好讓男人慢下來。
不知急馳了多久,在路過方才指認的那間小屋時,男人意味深長地回頭望了一眼衆人,而後将江凝初提溜回馬背上,一個手刀下去,江凝初眼前閃過一瞬空白,雙眼阖上,暈死過去。
自小屋内沖出一群人,看裝束,多為過路劫匪,模樣兇狠,手中斷了刃的武器更是不管不顧朝着一群騎着快馬的人劈來,何親衛慌亂之下停了腳步,男人乘機策馬揚鞭,瞬間揚塵而去,眨眼之間隻能聽見馬蹄的聲音。
黔中,夜裡山林與圓月相接,波浪起伏的山峰高聳入雲,滿城燈火聚集在群山腳下。
消息傳到尹州時,謝宥珩在州府内與知州朱貴商讨事宜。
“朱大人,我還有些旁的要事要處理,今夜就先到這,改日再另行商議,”謝宥珩迅速起身,擡腳就要走,忽絕唐突,解釋道。
朱貴被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下,随後拱手賠笑應是,他那敢說半個不字,隻消聽吩咐就是了。
“朱大人,可否借您府兵一用?”
“世子,這怕是不妥,沒有理由這府兵就是我也輕易使喚不得的,”朱貴面露難色,眼神躲閃,說出這話來,他也是為難的很,
你堂堂世子自己有人馬不用,怎的要讓自己這個地方官來倘不明的髒水。
謝宥珩眼神倏地冷下來,“本官奉皇命,聽聞附近有山賊出沒,殃及百姓,民不聊生,難道這不是朱大人的事嗎?”
“是是是,大人盡管差遣,下官一切以您為先,”
朱貴悄咪看了眼男人黑得泛出濃墨的臉,心下忐忑不安,得了,這就是官大一級壓死人,這次就是屎盆子要往他頭上扣他也是沒轍了。
朱貴卻是料想得不錯,謝宥珩拿了府令帶了人馬一夜橫跨尹州,附近哪裡來的什麼山賊,山賊還隔着遠呢。
“世子,小的沒辦好差事,請您責罰,”何親衛也沒想到昨日才出事,次日世子就能出現在面前,照這速度,他确實要去慰問下祖宗八代了,顧不上胳膊上還淌着鮮血的傷口就跪下來領罪。
“人呢?”男人的聲音冷硬。
“我問你人去哪了!這麼大個活人,你們就是再蠢,總該知道往哪個方向去了。”謝宥珩脖頸上青筋凸起,一夜奔波不曾合眼,眼角含血絲密布,饒是已經極力控制住脾氣了,怒火還是不可控制地殃及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衆人有的身體戰栗,哆嗦着不敢直視謝宥珩的視線。
“世子,歹人挾持江娘子南下繞路,看樣子,是要去西南的滇城,”惜雲趕緊回話。
惜雲小心翼翼打量着世子的臉色,心中暗自祈禱。
西南多亂,更别提滇城最為嚴重,毗鄰各藩國,魚龍混雜之輩不在少數,光是從江陵南下過去這一路能遇上多少禍事不說,到了滇城,沒當地官員庇護,隻怕是兇多吉少了。
果然,謝宥珩靜靜聽完惜雲的話,雖沒立馬發作,可周遭透出來的陰森氣息不免讓人心涼了半截。
“你們随我快馬趕赴滇城,何祿你沿路與官府打點好一切,發現他們的蹤迹,立馬派人攔截,切記,不可傷到人了,”
人自然指的是江凝初了,何祿暗自松了口氣,這是給他戴罪立功的機會,能不能逃過一劫就靠這回了。
“你速回尹州與朱大人說明緣由,府兵我先用着,讓他随時聽吩咐,”謝宥珩冷聲對驚雲說,腳下步伐快速,翻身上馬。
“是。”
江凝初再度醒來時,眼前是一片黑暗,雙手被粗繩綁着,耳邊響着馬車在路上奔馳的聲音,
此情此景,恍惚間自己又回到上一世被陸明清的人帶來河邊之時,不過這次更加可怕,眼睛不能目視一物,無窮無盡的黑暗是越發明顯的恐懼湧上心頭。
很快,她就冷靜下來,至少,這次不能再無所作為,傻傻地等着别人來傷害自己了。
江凝初挪到角落,靠着邊緣休息,保存體力,不斷想着這件事的蹊跷之處。
陸明清急于立足西南,且自己來的這件事本就是臨時起意,他那時早已去了西南,消息不可能就這麼快傳到了他耳朵裡,何況上次那事已經起了個頭,他尚沒有如此愚蠢,再度對自己使這樣下三濫的手段。
那麼又能是誰呢?莫非與上次點绛唇的事事出同一人?
“停——”
馬車外頭傳來人禦馬的聲音,馬車漸漸停了下來。
她聽到男人熟悉的聲音恭敬地向一個人。
“大人,小的出了點纰漏,萬幸您的吩咐還是完成了,這江家娘子就在馬車上,您可要看看,”
“不用了!快些趕路,上頭還等着呢。”
看來這人隻是個跑腿的,真正要害她的人還在暗處沒有出來。
“等等——,”江凝初突然出聲,那男人立馬不耐煩,走過來一把拉開幕簾,陽光透過黑色的布料,刺入她的眼睛,原來竟是白天了,
“我這身上有些不舒服,可否找個郎中給我瞧上一瞧,”江凝初倏地俯身咳嗽兩聲,雪白的小臉頓時通紅,
江凝初身形單薄,此遭突逢此事,已是心力交瘁,面色不佯,便是無病,此刻也像了八分了。
果然,男人沉默不說話,放下簾子往外走了幾步,對着馬上到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