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宥珩倒覺得眼前的人兒安靜起來倒像是變了一個人般,嬌柔可愛,不免讓人生出保護欲。
一雙大臂展開,将人從藤椅上抱起,看着一桌子杯盤狼藉,心想她還有如此灑脫快活的一面,心中一動。
江凝初正沐浴着陽光的溫暖,突覺頭頂罩住一片,光也沒有那麼刺眼了,整個人騰空而起,仿佛置身在空中。
一陣熟悉的栀子花并檀香混雜在一起的香味闖入鼻息,腦中混沌的睡意瞬間退卻三分,臉頰的觸感寬厚敦實,極具安全感,竟叫她舍不得睜眼瞧瞧發生了什麼。
待一片天旋地轉後,好像回到了熟悉的床榻上,厚實的墊子透着清香,有人好像給她蓋上了被子,
難得如此舒服,想什麼來什麼,何苦打破這甯靜,倒不如就這麼睡着,待飽足了覺再說。
于是聞着熟悉的香味,守着不一樣的人,江凝初就這麼沉沉睡了過去。
黃昏時分,天邊雲彩被染透了半邊天,紫的粉的黃的交織在一起,絢爛般耀眼,内室中靜悄悄的,江凝初緩緩睜開眸子,眼中氤氲着将醒未醒的惺忪睡意,看見屋内昏黑一片,白洛白芷也不見了身影,啞着嗓子喊了一聲,
“白洛,點燈,”
屋外并沒有人回應着,江凝初這才想起自己午膳用了些酒水,迷迷糊糊睡到這時候,那兩個丫頭還不如她酒力好,想必這會兒還睡着,于是便撐着手臂想要起身。
下一秒,離床缦最近的燭台上燃起一片暖光,接着四周的燈架上一一亮起,江凝初漸漸看清是何人在那。
謝宥珩又是墨黑印花杭綢錦衣,頭戴镂空金鑲玉冠,腰間綴着同色墨玉玲珑佩,隐匿着身形,瞧不真切,卻仍能看出寬肩闊背,氣宇軒昂,自帶矜貴高雅之氣。
謝宥珩晨時外出辦事,一身黑衣還未換,就這麼守在屋内,我先是尋了幾本書籍翻看,沒成想沒看多久,眼睛忍不住往床的方向一瞥,床上的人兒睡得香甜,安安靜靜的煞是可愛,連帶着他都生出幾分睡意,于是枕着手臂小憩一番。
傍晚時分,聽見黑暗中傳來微弱的聲音,這才發現已是晚上,拿了火折子先将床邊的燭台點燃,免得絆了腳。
“你怎麼來了,”江凝初瞪大雙眼,眼神呆呆望着,有些訝異。
謝宥珩輕笑着,儒雅俊美的臉上溢滿溫柔,“怎麼?很驚訝?”說着,遞過來一杯水示意她喝下。
“下回再喝酒留個能幹的人,别主仆三人齊齊倒下,到頭來還得我親自伺候你,”
“下回再接着伺候呗!”江凝初拿水潤了潤幹涸的嗓子,聲音沒那麼沙啞,小聲嘀咕着。
“什麼?”謝宥珩不确信自己的耳朵,險些笑出聲來。
“沒有什麼,你且聽錯了,”江凝初急急否認,
理不直氣也壯。
“對了,上京城的事暫時解決了,榷場一事得早日提上日程了,否則來年開春怕是來不及了,”
官府的事她不是官員不好過問,榷場一事卻與官府相關,江凝初便是用這旁敲側擊詢問情況。
上京城那些個老油條沒幾個對重開榷場一事上心的,不過是依着幾個傍着達官貴族,宮裡頭有關系的,笃定沒人能促成此事,到時候皇商名頭還不是落在自己頭上,皆沒當回事,隻多塞些錢打點着,等來年春天坐等好消息。
當然也不乏楊智這般雖陰險狡詐,卻目光長遠的人,想着錦上添花,多多益善。
對于江凝初來說卻是要有十成力氣,資曆她比不上,人脈一道更是沒有什麼交際,唯有這皇上看重的西南戰亂一事還有些苗頭,雖難,卻要迎難而上。
“我正好與你說此事,蕭大人已與南诏國達成一緻,重新商讨國土劃分一事,結果塵埃落定之前兩國不得動兵戎相見,”
江凝初一聽,瞌睡全然不見,喜形于色,沒成想自己千盼萬盼的事竟如此容易就要完成了一半,心裡壓抑不住激動,一把向前如脫兔般摟住謝宥珩的脖頸,環抱在胸前,就這樣水靈靈相擁着。
謝宥珩身體一僵,愣了愣,他自認為已經很熟悉她了,見過她沉着冷靜地處理問題,見過她被綁之時的失神無措,見過她不怒不喜的淡定,可現下這樣歡喜跳脫的人兒他還是第一次見,
好像他終于撕破層層肌膚,窺見到了她心裡的羁絆。
“謝宥珩,你說等兩國不再發生戰争,我們就到這裡來住怎麼樣?”江凝初緊緊環抱着他,訴說自己的夢想,
謝宥珩看着江凝初圓潤的後腦勺,感受着身體的溫度一寸寸侵蝕着他的肌膚,渾身緊繃着的肌肉漸漸舒展開來。
安靜地聽着江凝初絮絮叨叨。
“我要在滇城建一個最大的紅妝樓,專收那些無家可去或走投無路的女娘們,憑我那些個珠寶首飾,定能将她們打扮成風姿綽約、國色天香的美人,再教她們個琴棋書畫之類的,或亦或是針線活兒類的其他手藝,賣藝養活自己,便不會再有女子蒙難凄慘一生了。”
謝宥珩聽着江凝初的話,瞧見其眸子裡燃起精亮,如火炬般耀眼奪目,心生悸動。
“嗯,你喜歡什麼便去做吧,”
江凝初聽到這話,突的抽身而去,
腰間那股力道忽地卸力,謝宥珩竟覺得胸口那處莫名騷動不安。
隻見江凝初仰着纖細脖頸,星星眼閃爍着望向他,問道,
“若我喜歡你呢?”